申承悅說着說着,在重重累積的恐懼下,意識又有點兒模糊了起來。只搖着頭,喃喃地重複着:「我不能說、我得回家、我不能說、我得回家」
聽得梁豐好想、好想扇自己的臉自己死不瞑目了、自己再也無法做到坦然了
狄映則抬頭,輕輕拍了拍申承悅的腦袋,像哄小孩子一樣地、哄着這個被歲月和經歷給摧殘了的人。
「現在可以說了。說出來吧,我能送你回家,送你回去和家人團圓。」
這個動作、這句話,奇蹟般地安撫住了申承悅。
他說了。
他往後縮了縮、往大人的身後縮了縮,戰戰兢兢、顫顫微微地指着田蕪道:「就、就是他。我、我有、有看清他、他的臉。」
這張臉,申承悅記得非常非常清楚。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以後遠遠兒地繞着對方走。
狄映再輕拍了他幾下,然後就讓人將他給帶出去、好好安置。
申承悅走的時候、脖子一直後扭着、一直一直看着能讓他信得過的大人,在大人安定且溫暖的視線中,直到看不見了為止。
直到看不見了,狄映才收回視線。
謝淨懂,一扇子就把田蕪的腦袋給敲正了過來。
對着已經開始發抖的田蕪,狄映指着地面上擺出來的幾具骸骨道:「這是從你在易州的家中後院裏、給挖出來的。
想知道本官是怎麼懷疑到你的是吧?其實答案已經告訴你了。就是申承悅。
還有就是你挑選出來的作案範圍。
那是道月芽狀的,看着似乎是以長武村為點、再向前、向兩邊擴散。或者是以鐵和村為點、向兩邊和向後擴散。
但是,那個月芽狀圖形的正前方、也就是鐵和村的正前方是哪裏呢?清繁縣城。
縣衙在哪裏?清繁縣的東城門不遠。而月芽狀在哪裏?清繁縣的西邊。按照兇手躲避的對角線理論,本官的視線就投向了東城區那一片。
本官不僅驗了那幾具屍骸,還有再次勘查過每一個案發地點。在第一個案發地,發現了你殘留的火堆。
你沒那麼好心,會像申承悅一樣用土給掩蓋好。幸運的是,沒有引發山火。雖然會不會燒起來也不在你的考慮範圍之內。
其實即便是你埋起來了,本官也一樣發現得了。為什麼呢?
因為第一名被害人身上的種種痕跡、都有告訴本官、你在迫害他的期間、有出現過中斷行為。
中斷的時間還不太短。
這不僅說明了兇手的作案時間充分、更能說明、兇手的殘忍和冷酷。
你還能想起來、那晚你守着火堆吃過些什麼嗎?你連啃過的牛肉骨頭都沒有清理。你以為會被野狗或者是野獸給叼走是嗎?
是,你沒猜錯。它們叼走了,但並沒有叼走太遠。所以就被本官給找到了。
人的牙齒留下的痕跡、和野獸們留下的、是完全不同的。
而那麼一截牛的腿骨、被人啃過的大骨頭,是怎麼會落在那片、附近只有村民們的地方的呢?
我們都知道、牛,是國朝重要的生產工具。每頭牛,在官府都會有登記。每頭牛的宰殺,都要經過官府批准和允許。就算是病死的牛、也得到官府報備、並讓官府完成檢查,確定之後才能掩埋。
而經過官府批准宰殺的牛,通常牛肉都會賣給飯館、茶樓那些。或者是被有錢人家買走。
為什麼呢?因為牛肉太貴了。普通的百姓們吃不起。
就算咬着牙、下了狠心買了一塊,也不會連大骨頭一起買。就算連大骨頭一起買了,也不會捨得把大骨頭就那樣扔掉。
還是沒怎麼啃乾淨的大骨頭。
而那些野獸們、不僅啃了那些沒被人啃乾淨的肉、還最主要想啃的就是骨髓。不過沒能完全啃乾淨,畢竟野獸嘛,是吧?
所以讓本官發現了大骨頭內骨髓的殘留。
當時本官就在想:誰啃東西這麼浪費啊?哪個村民這麼能耐了啊?
本官就再查、附近村民們有沒有誰家是特別有錢的。然後每個有錢人家、都再去查一遍。
他們都說沒有買過牛腿。想吃的時候、通常就是去酒樓、茶館之類的地方、割一、二斤的熟牛肉回來吃。
那都已經算得上很奢侈了好嗎?本官帶着弟兄們走南跑北、都沒怎麼捨得讓他們經常有牛肉吃。
而在那一片的周圍,本官還發現了、山坡上有別人留下的痕跡。不僅有蹲地的、摳樹身的痕跡,還有一小綹兒破褲子上掛下來的布條。
說明:當晚、有人看見了兇手的所作所為。只是被嚇得不敢動彈,摳樹摳到手指出血了、都沒敢動。後來,是連滾帶爬跑走的。把坡上本來挺堅實的碎石泥砂都帶下來了不少。
本官就在猜:是什麼讓這人被嚇成了這樣?那蹲痕真的有較長時間的啊。僅僅是因為兇手作案手段的兇殘嚇到他的?還是
顯然、那晚守着火堆啃肉的、還沒怎麼啃乾淨的兇手、是個家境不錯的人。還是個有權有勢、能讓人被嚇成那樣的人。
根據布條、衣角、梁豐的懷疑
第461章: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