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就走到狄映右手邊的茶桌前,把案宗匣子往桌上一放,然後,程挺就坐去了下首處第一把椅子上。
狄映放下茶盞,打開了第一個案宗匣,拿出案宗細細翻了一遍。
屋廳里很安靜,只聽得到他翻動紙頁時、發出的輕微聲響。
程挺坐在椅子上、兩手撐在膝蓋上、低垂着視線,只看着地面。好像泥塑木雕一般。對於狄映身邊的矮個子侍衛、不停投射過來的視線、恍若未覺。
劉六就在認認真真考慮:和對方打一架的可能性。
感覺沒有打贏的可能、就把石十也計算在內。
屋裏人各自想着心思,氣氛怪異、卻又並不突兀。
畢竟只有狄映一個不曾當過兵。
狄映翻完兩匣案宗後,站起身對程挺問道:「朴贊的屍首在哪裏?」
程挺聽問,愣了下,奇怪地反問:「末將、不是,是下官怎知?」
狄映不問了,示意彭涼抱起案宗,就往外走。
程挺撇了個腦袋、就去看屋角的對摺線。
武將和文臣不對付,他程挺對朝廷里的那些個大官更沒有什麼好感。
能對狄映客氣三分,還是因為聽說狄映是個好官的緣故。
現下眼見狄映不跟自己廢話,他對狄映的好感升了一分、卻又降了兩分。
所降的兩分:就是他猜不出狄映到底想要幹什麼。
心裏就不屑地道:果然是那幫子文臣、一根腸子愣能拐出來九十個彎的那種,煩人。
「大人,程挺為什麼會不知道朴贊的屍首下落?他是不是也太僭越無禮了?咱們當兵為將的、直是直,但也不代表我們就是不識禮數之人啊?」
沒人相送的狄映三人、走出縣衙後,劉六忍不住出聲、不忿地說道。
狄映笑呵呵,不在意地回道:「案子已經了結,朴贊的屍首自然是由其家人收殮。我只是為防事情沒有按照正常程序走,所以多問了一句。
而他認為我問的是、朴贊的屍首具體埋在了哪裏。
他當然是不知道。
那他回不知道,我就知道程序沒變化。」
劉六:「大人,我被您給繞暈了。」
狄映:「呵呵呵,估計你們當兵為將的,就是對什麼都要有個具體的概念吧?沒事兒,習慣不同而已。」
劉六的頭就點成了小雞啄米。
「對啊,必須丁是丁、卯是卯的。不具體的話、容易出岔子。錯了任務、腦袋就得搬家了。不過跟着大人您以後,有改了那麼一丟丟。
說起這個大人,您的概念總是太寬泛了,經常讓我們邊兒都摸不着。好在做錯了您也不罰,倒沒有初初跟着您時那麼緊張了。」
狄映微笑頷首,承認道:「是我的錯。不過還是得你們適應我。」
劉六:「知道。」
垂頭答完後,又一拍腦袋道:「這次我能跟得上您的思路。您這是要去驗朴贊的屍體吧?咱們現在出發楊柳莊?」
劉六是打聽到這案子的人,自然知道朴贊和屠亮,都是楊柳莊的村民。
狄映讚賞地點了點頭。
然後拍了拍烏雲的腦袋,示意加快速度。
而楊柳莊內,茶餘飯後、閒坐在村中大柳樹下聊天的村民們,也正在討論屠亮這次的殺人案。
「還真的是殺人胚子殺人種,這才回來幾日啊?就又殺了人。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
「就是就是,以後咱們哪,可得離着他家的人遠着點兒,別平白無故地又招了禍去。」
「說得可不是嘛,他家能出一個殺人種、沒準兒就能出第二個、第三個。你們又不是沒見過:他家那二小子看咱們那眼神、就跟刀子刮似的,太壞了。」
「不止呢,還有他爹屠老漢。以前還跟咱們熱熱絡絡的,現在一見咱們、倒像是跟那殺父仇人似的。」
「屠大嬸才凶。以前多熱心腸的一人?現在咱們路過她家門口、她都能叉腰指着咱罵半宿。」
「切,聽聽,你們說的這叫人話嗎?嫌人家凶之前、為啥不先想想自己個兒都做了啥?」
「哎你這人,我們做啥了?你把話說清楚來!」
「呵,你們是啥也沒做,只是嘴賤。人家屠亮有錯,家人又沒錯,你們幹嘛每次連人家的家人都說得那麼難聽?難道只許你們說、不許別人瞪眼?」
「滾,你懂什麼?好竹出不了歹筍,他家長出了歹筍、就證明都不是什麼好竹子。咱們說說怎麼了、怎麼了?許他們做不許咱們說?」
「你才滾、你們都滾。你們將將才說人家以前多好來着、轉臉又說人家不是好竹,什麼玩意兒嘛。滾遠點兒,別把大柳樹給污了。」
「」
正吵吵着,就見三匹快馬、馱着三個貴人、一溜煙兒地衝進了村莊。
說屠家人壞的村民,立刻興奮着道:「瞧,那是官府又來人了吧?看着吧,一準兒就是去屠家抓人的。」
眾村民看着那架勢也都挺像,遂不再出聲反對。
就連之前幫屠家人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