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說,借不借吧!」
王國棟看着說不過自己,明顯退縮卻不認慫的兒子,重新開闢戰場,眼睛深處涌動着激昂的與人奮鬥的情緒底色。
原本有些興致勃勃的心情,突然間就像打開手術視野的開放性創口,肆意橫流的血液被抽吸地一乾二淨,不打算繼續為難王磊。
「年輕人受點挫折教育,是可以的。不能徹底折斷了這根顯露出來的頭角,不然的話,以後再也不會有現在的心氣了。」
王國棟想起當年,自己和兒砸一般大的歲數時,都未必有王磊現在的遠大志向。
「懂得抱大腿的道理,比我強多了!就是欠缺一點社會常識,而這一點實在是太關鍵了。」
王磊看着老頭子一言不發,噴火似的炯炯有神眼睛,一點點的平復下去,變回哪個熟悉的慈父。
「老爹這是,原本想跟我繼續辯論下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良心發現,知道我還是他兒子,就算了?」
王國棟豁然起身,轉頭進了收藏家裏所有寶貝的雜物間,開始翻找平日裏用不上的陳年老物件。
王磊知道會等一段時間,看着面前的早餐,就順手收拾了。
聽着雜物間裏,傳出一陣接一陣哐啷哐鐺的噪聲,王磊平心靜氣的繼續等待。
直到,大廳角落裏的「古董」落地鍾都發出發條欠收拾的聲音,王磊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要幫忙嗎?」
雜物間裏的噪聲瞬間停下,隨即傳來王國棟的大嗓門:「臭小子,沒聽到落地鍾都快停擺了,趕緊上發條!」
王磊「哦」了一聲,看着擺在小別野「中位」上的落地鍾,以往竟然沒有發現,現如今出道修士的靈感,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一股莫可名狀的氣息。
串聯着陽光房窗台上的八寶琉璃瓶,勾搭上暮光之間的八卦沁心鏡,產生出一股令人心情平靜,情緒穩定的旋律。
「連我這樣的出道修士,在乾等了半個多小時後,還能心平氣和,這種小風水佈局,的確有點小小的用處。」
王磊不慌不忙的起身,走到待在中位上的落地鍾,從背面找到上發條的鑰匙。
一個銀套筒,連着兩個米奇老鼠耳朵似的鐵環,就像是異化的水龍頭旋子。
王磊熟練地使用發條鑰匙,給落地鐘上緊發條,聽着咯嘞嘞咯嘞嘞的發條收緊的聲音,莫名的有些傷感。
這座北極星落地鍾,待在家裏有些年頭了,經歷過蟲蛀、脫漆、底座朽爛等常見毛病,能夠運行到現在。
「多虧老頭子會捉蟲、灌漿,調的一手好生漆,還精通各種木匠手藝,不然的話,這座落地鍾恐怕已經不保了。」
生產落地鐘的廠子,為什麼會經歷破產、倒閉、重組,不得不改頭換面重出江湖,大概是這種國貨實在是皮粗肉厚、皮實耐艹。
再加上,老頭子這種喜歡的不得了的人,又太多了,小心翼翼的維護着,幾十年下來,都快混進「古董」行列里。
王磊輕柔的摸着落地鐘的木板,感受到木質本身溫潤的觸感,看着原生態的紋路。
這是完全不同於電子石英鐘、純機械鐘的冰冷,甚至接觸的時間長了,會吸走指尖溫度的錯覺。
「我現在有點理解老爹的想法了,比起冷冰冰的鋼鐵,這種大自然生命本身具有的溫暖,有一種令人莫名的心安。」
王磊抱着落地鍾,沉浸在突如其來的觸動中,突然間,雜物間裏的噪聲徹底消失了。
王磊睜開眼睛望過去,看到老爹走了出來,手裏拿着幾件物什,不就是天山寒鐵刀、黃紙、香燭、澧酒嗎?
可惜,刀身遍佈暗紅泛黃的鏽跡,黃紙酥脆的可以一觸就碎,香燭被老鼠咬過似的,到處都是坑坑窪窪。
只剩下一瓶澧酒,及時安撫住王磊躁動不安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