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浪回到晉國公府之時,已要逼近午時。
「應王子回來了。」
一名黑色勁裝的侍衛等在他的居院前,見他走來連忙上前行禮。
江浪認出這是晉起身邊的近衛,於是點了點頭。
他忽然有些難言的愧疚。
他承認,他之所以拖到現在才回來,一方面是想同妹妹和奶娘多待一會兒,但同時,也存了一份想故意讓晉起多等一會兒的負面想法。
仗着身份的特殊,如此『公報私仇』,他也知道是非常不對的。
但恢復記憶之後,便不由自主地對晉起產生了一種……敵意。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卻不容忽略的敵意。
這種敵意是他這麼做的初衷,但在他晚了這麼久回來的情況下,晉起非但沒有派人去催促他,反而還讓人守在了這裏等他回來,相比之下,這種行為簡直不能再通情達理。
江浪輕輕嘆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此番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回去傳話給二公子,即刻可以出發了。」
江浪口氣難得的好,讓侍衛小小地惶恐了一下,卻也不敢耽擱地說道:「回應王子,今早二公子已經隨同贏將軍還有大公子等領兵出發了,讓屬下等在這裏,就是為了告訴應王子一聲——」
「什麼?」江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已經走了?
全都走了!
根本沒有等他!
甚至都沒有讓人去找他,就這麼直接出城了!
一陣風吹過,江浪兀自凌亂在風中。
「二公子說了,軍令不可違背,時辰既然已經定下,便不能因為應王子一人臨時有事而擅自更改,否則會給人以紀律鬆散之感,重則還會影響軍心……」看得出這是一名十分盡責的侍衛,力求要將晉起的每一句話都傳達到江浪耳中,「所以二公子讓屬下留下來等候應王子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再另帶一支隊伍追上去。」
他沒有看到的是,面具的遮掩下,江浪整整一張臉都已經沉得嚇人。
他算是看出來了。
真正有敵意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
公報私仇的也另有他人!
若不是仗着他與義父早已暗下達成了協議,他此刻定要撂挑子不幹這場仗了!
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過罷。京城內外春色更顯深濃,尤其是孕養一河泱泱春風的護城河兩畔,已是「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的好景色。
再加上今日艷陽高照,春暖風輕。更是讓人精神備好,心情愉悅。
而孔先生正式認下江櫻為干孫女兒的認親儀式,在萬眾矚目之下,終也於今日、二月十五如期而至了。
認親儀式就設在清波館旁,單獨辟出來的孔家祠堂里。
孔家祠堂已建成數百年之久,先祖是孔子先生,傳至孔先生這兒已不知是多少代的事情了,然而若要往上數的話,最多不過隔上一代,必定是出過不同凡響。於風國有着重大影響的儒學人物。
孔家數百年的榮耀,靠的從來不是一個人的光環蒙蔭,而是世世代代的底蘊傳承,與孜孜不倦的傳學育才。
故而數百年的累積之下,這座歷經了無數滄桑卻光華不減的孔家祠堂,在風國百姓心目中,已可用神聖二字來形容。
孔先生將認親儀式設在此處,而非清波館內,更足顯其對這場認親禮的重視程度。
理所應當的,這場認親禮吸引了無數大人物前來恭賀觀禮。
其中包括代表着晉家的晉餘明和謝氏。宮中的兩位太妃,君姑姑,和其餘大小士族們、以及各方勢力的掌權人們。路途過於遙遠者,或是忙着打仗實在脫不開身的。也必定會備上一份厚禮,派遣心腹親自送來。
雖然,明知道大部分會被原封不動的退回來。
但這份面子上的功夫,卻偏偏是他們不得不去做的。
而為了拔得頭籌,不少人天剛放亮,祠堂的大門兒都還沒打開呢。便早早地過來了。
此刻時至辰時末,孔家專有的十里長街,車馬已呈長龍之勢。
哪怕是沒有請柬進不去觀禮的,也想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