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起聽得此言,臉色一陣反覆幻變。
這種問題難道不是大家心照不宣就夠了嗎?
為什麼她還要問出來?
都不知道回答起來會令人很尷尬很難堪的嗎!
見那張仍舊寫滿了疑惑的臉龐還在『看着』自己,晉起一咬牙,沉聲道:「是!」
原來還真是啊……
江櫻有些想笑,但為防會傷害到晉起的自尊心,只有強自忍住了,掩飾地輕咳了兩聲,十分自然地扯開話題,道:「昨天在青雲庵里,晉大哥又救了我一命,當時半昏着,也沒來得及跟晉大哥說聲謝——等來日我眼睛好了,再動手擺上一桌好酒好菜請晉大哥過來,聊表謝意。」
她知道晉起不在乎她這頓飯,更不在乎她報答與否,但她卻不能平白受人恩惠。
然而她錯了。
如今的晉起,相當地在乎她報答與否。
或是在青雲庵中已經做出了決定,又或是宋元駒和孔先生的話再次點醒了他,讓他知道並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能一成不變的在原處等着他。
時機或許真的不是那麼重要。
「晉大哥回連城之後,口味可有跟着改了嗎?」江櫻笑着道:「我也勉強算得上是個地道的連城人,連城這邊的菜式——」
然而話還未說完,就被忽然開口的晉起打斷。
「一頓飯就想報答救命之恩了?」少年人口氣不明,燈光映照下一雙藍眸閃動着。
江櫻被問的一愣。
本是以為晉起不會接受她所謂的報答的,故才拿請吃飯當作了籍口,為的不過是自己心裏不至於太過意不去。
但既然晉大哥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太『小家子氣』了……
「隨便多少頓都行,只要晉大哥想過來,隨時過來便是了!」江櫻的口氣顯得十分颯爽豪邁,且言語間透着一股子大氣。
晉起聞聽只覺一口氣涌至嗓口。
為什麼這個女人隨口都離不開吃吃吃……!
「江櫻,去年你在西山里講的話還作不作數了——」晉起向前走了兩步,目光凝在江櫻臉上。竟是近乎詰問的口氣。
江櫻愕然。
晉大哥問的是什麼……?
在西山里她說了許多許多的話……
「你當初說的以身相許——還作不作數了!」晉起見她又犯起了愣,口氣愈發地沉。
他不知道自己平白無故的這麼緊張究竟是為了什麼。
是怕她反悔嗎?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他變成這副模樣了?
竟然像個等待命運判決的人,滿心緊張生怕等來的是與自己心中所想背道而馳的結果——
江櫻瞪大了白綢之下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
這一刻她甚至出現了幻覺。仿佛在視線所及的一片漆黑之中,忽然綻放起了一朵雪白的蓮花,而後一朵接着一朵盛放,直至開滿了她整個世界。
耳畔則是不絕於耳的轟鳴聲,喧鬧的她無法思考。
她方才是出現幻聽了嗎?
還是說。眼前的晉大哥壓根就是她臆想出來的?
或者是她現在根本就是在做夢!
江櫻只覺得身邊的一切,和心內雜亂的情緒忽然都變得格外不切實際起來,挺直了背渾渾噩噩地坐在那裏,半晌都不足以從這場混亂中反應過來。
晉起只覺得這輩子都不曾這樣難堪過。
不,兩輩子都不曾有過!
見她依舊沒說話,晉起強自忽略着內心翻湧而上的失落與憤懣之情,轉身拂袖離去。
當初說要以身相許的是她!
百般堅持不肯放手的也是她!
而現在當他放下一切顧慮,想將她留在身邊的時候,她卻像個局外人一般抽開了身,留他一個人像個反應遲緩的傻子一般將自己的情緒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她面前——
他此行真是荒謬荒誕荒唐!
「晉大哥!」
聽得腳步聲愈遠。江櫻似神思剛從天外聚回一般,倏然抬腳下床,急聲喊道。
已走至門邊的晉起驀地停下了腳步。
「作數的!以身相許的話,一直都是作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