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風從駕座上一躍而下,朝着馬車後方快步走去。
「少爺,不然您先吃些煎餅墊一墊吧……」
之前實在沒料到會在鶴州城門前耽擱這麼久,故也沒備下什麼像樣兒的吃食,眼下只剩下了些乾糧煎餅之類。要少爺吃這些他這個下人吃的東西,這話之前他也是提都不敢提的,可眼見着自家少爺實在是餓的緊了,阿福也只有硬着頭皮建議道。
方昕遠接過一張烙制的薄而平的煎餅,剛咬了一口,便皺着眉頭「呸!」的一口吐了出去。
「這是什麼玩意兒!又干又硬的!」方昕遠沖阿福擺擺手,煩躁地說道:「拿走拿走,本少爺就是真的餓死在這兒也不要吃這個!」
說罷便一把拉下了馬車簾。
「少爺,這……」阿福既無奈又着急。
前頭人還不少呢,照着這個勢頭檢查下去,也不知什麼時候能進城,他餓着沒事兒,可萬一真的把少爺給餓壞了,那他這個做奴才的哪怕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罰的啊——
阿福正想着要怎麼再勸勸方昕遠多少吃兩口兒,卻忽覺左肩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阿福被嚇了一跳,剛一轉頭,就聽得一道極為驚訝的聲音說道:「嘿!還真是你們!我當是我方才聽錯了呢——」
「宋,宋公子?」阿福愣了愣。
眼底卻極快地閃過一抹意料之中的神色。
皇天不負有心人,果然還是撞見了……
馬車裏的人聞言臉色一喜,霎時間又掩去,剛放下的馬車簾便忽然又被從裏面拉開了來——「春風?」方昕遠驚愕地問道:「你怎麼也在這兒?」
是的,自打從這二人『冰釋前嫌』之後,互相間的稱呼已經由『江二的跟屁蟲』、『方家的登徒子』轉變為了友好且親近的春風和昕遠。
「這不是跟着櫻櫻去連城麼,路過這兒沒敢走城外,這才往鶴州城內來了!」沉浸在和好友意外相見的喜悅中的宋春風,完全沒有意識到方昕遠方才的反應是否過於虛偽。
比如,明明知道他跟着江櫻去連城。卻還一副意外萬分的模樣,明知故問地詢問他怎麼也在這兒……
「哦……」方昕遠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繼而道:「我也是回連城老家,真是巧了……」末了不忘解釋道:「因是臨時決定的。故當時也沒想到同你們一道兒走。你可別怪我沒跟你說——」
與其說是解釋,倒不如說是『暗示』。
「無妨!」宋春風喜道,「在這遇見了也不遲,那不然接下來咱們就一道兒吧?路上也有個說話的伴兒!」
方昕遠輕咳了兩聲,似稍作思考了片刻。「也好,就依你說的辦吧。」
宋春風便更為高興起來。
阿福在一旁聽得額角卻直冒黑線。
少爺,您真的夠了好嗎!
是誰在聽到江二姑娘要回連城的當天晚上,就命令他收拾東西準備回連城的?
雖然還口口聲聲說是為了避開往肅州來逮人的老爺!
他就沒聽說過有誰避自家老爹要避回自己老家去的!
而且還把這種自投羅網的行為解釋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阿福覺得這簡直就是在挑戰他的智商底線啊!
「哈哈,可真是巧……」這邊,宋春風還在感慨着天公作美。
阿福默默嘆一口氣,將額角的冷汗擦了擦,不由地在內心慶幸道,好在這宋家小哥兒是個不愛在意細節的人,不然的話。大家這得『心照不宣』成什麼樣兒啊……
「那個……」方昕遠左右沒瞧見江櫻,剛想着怎麼開口發問顯得正常些,卻聽宋春風說道:「你們帶煎餅了啊?」
「啊……恩,對,帶了的。」阿福一下子沒能反應的過來,這話題怎麼就忽然轉到他手裏的煎餅上頭來了。
「剛巧我們車上有阿櫻制的醬菜,還有些辣醬,抹上去卷着吃,與這煎餅再配不過了!等着也的等着,不然過去嘗嘗?」宋春風興高采烈地建議道。
方昕遠:「……」
短短几日沒見。怎麼宋春風好似在一條叫做吃貨的路上越走越快了……
阿福也覺無法直視面前宋家小哥兒臉上那過分雀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