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眼前的晉起,江櫻茫然極了。
晉起也是這時才算瞧見了她的正臉,卻騰不出半分心思來去細緻打量。強捧着已經碎掉的自尊心,沉聲丟下一句——「離方昕遠遠一些!」之後,便又調頭走了。
又走了……
江櫻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人策馬的背影再一次消失在視線當中。
晉大哥的病真的是越來越嚴重了……
而且方才那口氣,實在令人揣摩不透啊……
好像是警告?不對。這個詞有些過了。吃醋?又偏偏不是這麼回事兒……
關切?……話說回來離方昕遠是近是遠有什麼值得人去關切的?
江櫻百思不得其解,最終決定放棄琢磨。
畢竟就依晉大哥方才的狀況來看,實在像極了發病時才有的情況。
發病時說的話,本也不能太當回事兒的。
江櫻將自己說服罷,還不忘一臉贊同的點點頭。
倘若策馬而去的晉起得知她此刻的想法,定會氣的吐血三升不可。
然饒是不存在這個可能。晉少年氣的仍舊不輕。
只是這回他氣的是自己。
氣的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氣的更是明知自己是自作多情之後,還忍不住去關心她,為她的安危而牽腸掛肚!
更可怕的是,直到此時此刻他依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甚至還有打算繼續這樣下去的想法!
兩世為人,就練就出這點兒出息來了?
晉起深深地為自己感到不齒,是以直到回到晉府之時,臉色仍舊是黑沉着的。
回到雲起院,二月的寒春里徑直拿涼水沖洗了身子,再又換上一身常服,由耳房中行出,緊繃着的表情才總算鬆弛了下來。
這個女人,以後還是少見為妙!
每見上一回,總能挑起他最為鮮明的情緒——
「二公子,紀先生方才差人來請過您了,讓您忙完手頭上的事情之後去前書房見他。」丫鬟細聲稟道,一面遞來了擦拭頭髮的干毛巾。
晉起信手接過。
紀先生是晉擎雲請來教他認字讀書的先生,除外還請了教武藝以及一些禮儀的先生。
饒是這些東西前世晉起都已經學過,但為了不讓晉擎雲起疑心,還是要用心應付着這些個先生。
遞毛巾的丫鬟沒急着離開,而是立在一側拿眼梢悄悄瞄了少年一眼。
然而片刻,便低下頭去羞紅了臉。
二公子生的可真好啊……小丫鬟情不自禁地在心裏感慨道,尤其是這雙藍眼睛,初見時有些奇異駭人,但看多了,卻是分外的好看。
五官也生的英氣硬朗,不是尋常的中原男子能比的。
唯一的不好便是就是極不愛說話,更從不讓她們貼身伺候……就是更個衣,也從不允許她們近身。
更別說是擦頭髮這種事情了……
正是犯花痴年紀的小丫鬟無不遺憾地想着,在一旁立了片刻之後,又忽然想起什麼似得,說道:「對了,表小姐晌午的時候也讓人來過一趟,送了盒五色點心過來——老爺還有世子和夫人,以及大公子那裏也都送了的,都是表小姐親手做的。」
後半句似在解釋。
就是在小門小戶里,表兄妹間互贈物品都是有些忌諱的,更何況是晉家這樣的高門第。
一家人都有份兒,那便是有心。
若單單送表哥一人,卻是要被有心的人給念叨了。
「二公子今日帶兵馬司巡邏,晌午應當也沒吃好,可要奴婢現在給公子拿過來嘗一嘗?」丫鬟自認為機靈的說道。
「不用。」
聽得這麼直截了當的話,丫鬟不由一愣。
還未來得及再開口,便又聽平素鮮少主動開口說話的晉起吩咐道:「日後再有人送點心過來,一律讓她們拿回去,我不喜吃這些東西。」
「是……奴婢記住了。」丫鬟不敢多說,恭順的應了下來。
心裏卻在暗道,這二公子不光是面冷,心也是夠孤僻的。
在這樣的人家裏,哪裏有喜歡不喜歡。
就是再不喜歡,為了維持住面子上的關係,也斷然沒有回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