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的空地上,那一大灘黃色的污水映入眼帘,順着那灘污水,還有姜玲兒慌亂的腳印。
好在,這腳印沒往外面走,而是進了屋裏。
李溫皺眉,忍着噁心進了屋,一進去,一陣更為刺鼻的臭味直撲面門,頂得他幾乎要吐出來。
角落中,傳來姜玲兒細細密密的嗚咽聲。
李溫懸着的心終於落下,還好,人還活着。
但緊接着,他心中升起一陣噁心,這感覺強烈又霸道的,佔據了他內心升騰起來的心疼。
他沒上前,站在門口朝里輕輕喊道:「玲兒,我」
「你」
哭聲隨着他的喊叫驟然停住,只聽姜玲兒嗚咽道:「別過來。」
李溫是真不想過去,他老老實實地站着:「好,我不過去,你可洗乾淨了?」
便是面對自己的青梅竹馬,李溫也不能克服本能的噁心。
李溫又道:「玲兒,你可」
「洗不乾淨。」
姜玲兒又哭着:「我洗了好多回,但總能聞到一陣臭味。」
李溫緩緩抿唇,確實,這屋裏蠻臭的。
他道:「我去給你拿皂角來。」
「別走。」姜玲兒始終不肯露面,卻哭着不要他走,她的聲音中有些絕望,她叫道:「溫哥。」
李溫瞬間愣住了。
從他和楚稚成親後,姜玲兒就再也沒叫過他溫哥。
李溫突然有些愧疚:「我不走。」
「我實在不想活了。」
姜玲兒崩潰了,她蹭的一下從角落裏站起來衝到李溫眼前,崩潰地喊着:「前些日子是要了人命的毆打,今日是潑糞,明日是什麼?」
她有些激進:「我實在受不了了,你什麼都做不了,你保護不了我,你連銀子都拿不出來了,我現在被人追殺,保不齊明日就被人送去青樓了,那好不如死了算了,我實在不想活了。」
憑什麼楚稚輕輕鬆鬆一句不給就害得她要去借銀子?
憑什麼她要過躲躲藏藏的日子?而楚稚卻能坐在家中享受一切!
她受不了了。
她要逼着李溫,給她一個名分!
李溫卻沉默下來。
良久,他道:「玲兒,連你也要逼我了嗎?」
姜玲兒眼含淚水,她滿是委屈的望着李溫這般冷漠的臉色,姜玲兒眼中漸漸浮上一絲恐懼。
李溫這種語氣,才是真的要翻臉不認人了。
儘管她想趁着這個機會逼李溫給她一個位份,但她更不想被李溫拋棄。
姜玲兒立馬懂事地搖搖頭:「我只是」
她乖巧地認錯:「我錯了。」
「我心急了。」
說罷,她垂下頭,委屈溢上心頭,她止不住地啜泣出聲。
她這副不爭不搶的樣子才是真的讓人心疼,她才是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
望着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李溫終究是妥協地嘆了口氣:「我再想想法子,定不會叫你再受委屈。」
姜玲兒依偎在他懷中,聽話地點頭。
兩人焦躁的情緒才剛鬆緩下來,似乎也聞不見這屋中令人作嘔的臭味了。
「今日,他們也來找我了」李溫低語着,突然發出一聲低吼:「誰?!」
外頭的門,突然間被人撞開,是劉狗兒一干人等。
劉狗兒氣勢洶洶的,帶着一幫子人,提着十幾個糞桶衝着他兩人飛奔了過來。
李溫的臉色頓時白了。
他慌忙將姜玲兒護在身後,又單手擋住自己的臉:「作甚?!」
他都快忘了,劉狗兒遲早要回來找姜玲兒了。
等等
李溫頓感不對。
他們不是已經找了姜玲兒了?
但,眼前這些人,的的確確是在延安路上打他的人。
察覺到李溫身子一僵,姜玲兒也覺出不對。
他們分明已經來過了。
姜玲兒腦中靈光一現,終於反應過來這件事必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