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付蘭走了快兩站路,一直走到拐過遠處的路口,再也看不到圖書館時,才把手伸進口袋拿手機。
他正準備通知施寧語自己快要到了時,就看見停在路邊的一輛白車降下窗子,駕駛座上的施寧語朝他招了招手。
他上了車,忍不住多看了施寧語幾眼。
「怎麼了?」
付蘭搖搖頭:「開車吧。」
「感覺被違章攝像拍下來會像偷家裏車來開的小孩子」,這種話還是別說出口為好。
施寧語瞥了他一眼:「你平時上班也穿這么正式?」
付蘭看了看後視鏡里的自己,普通的白襯衫和黑褲子而已,只不過今天有點降溫,他又套了件西裝。
「單位有着裝要求。」他解釋道,「這件是休閒款,看上去還是太正式了?」
施寧語糊弄地應了一聲,沒多說什麼。
付默默觀察了她的裝扮,還是和昨天差不多的oversize衛衣配短裙,只是換成了棕色系,襪子換了黑色過膝襪,少了幾分可愛,多了幾分學院風,倒是顯得更符合實際年齡了一些。
付蘭這才想起來問:「對方是怎樣的人?要是穿這身不合適,我得先去換。」
「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大叔,沒必要這麼講究。」
「那你為什麼特意說一句我的衣服?」
施寧語翻了個白眼:「只是閒聊而已,你也太緊繃了吧,沒必要。」
「我以為要提前調查對方性格,制定談判策略,或者至少預習點黑話之類的。」
施寧語滿不在乎地說:「鑑定為黑幫劇看多了。生意談得來就做,談不來就不做,哪有那麼多門道。」
也可能只有你這麼想而已。付蘭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陷入沉默。
施寧語冷靜而又頻繁地超着車,好幾次以極近的距離擦過去,嚇出背後一大堆喇叭聲。
她受不了車裏的沉悶,調大了音樂。沒敲幾下方向盤,就又忍不住問:「你怎麼老是心事重重的,眉毛都打結了。」
「中年人是這樣的。」
看他不想多說,施寧語撇了撇嘴也不再理會。
沒過多久,她就把車開到了目的地。在地下車庫停好車後,兩人坐電梯來到了商場負一樓。
施寧語沒急着見面,而是先跟付蘭去麥當勞解決了晚飯。
她吃了一個雙層吉士堡,一個菠蘿派,吃完套餐里的薯條和小食後又外帶了個麥旋風,這才雙手一拍,鄭重其事地對付蘭說:
「好了,打起精神來。不管你在糾結什麼都別帶到樓上,知道嗎?現在放空大腦!」
付蘭向她投去不太信任的眼神:「談生意還是帶着腦子比較好吧?」
「沒讓你不帶腦子,是放空,放空!排除一切雜念,然後相信你的第一反應。」施寧語神經兮兮,卻又十分認真地說,「因為我們的談判對手是個老陰比,最忌憚你這種心思重的人。他嘴裏說什麼你也別都儍愣愣地信了。」
這麼多重要信息怎麼現在才說,付蘭在心裏埋怨道。
不過,自己確實容易瞻前顧後,加上現在還老是放不下被付臨星撞破秘密那件事他一口氣喝光可樂,決定暫時聽從施寧語的安排。
「還有,待會兒見面的地方會比較怪。」
施寧語沒說為什麼怪,想必是要給他來點新手震撼。付蘭不信都提前說了還能怪到哪去,這地方又沒圖書館。
然而來到和經銷商約定的見面地點時,他還是驚了。
他們沒去酒吧,沒去商k,也沒去什麼陰暗的地下室。
此刻他們正站在商場四樓,周圍充滿了聒噪的笑聲,到處都是尖叫打鬧的小孩。這一層除了幾家母嬰用品店,其餘全是玩具屋和兒童樂園。
付蘭跟着施寧語穿過五顏六色的遊樂設施,停在一家很大的兒童樂園門口。
一個穿圍裙的禿頂男人給一桌孩子搬完考古化石玩具後,轉頭看到了他們,便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肉乎乎的圓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
「施小姐,這位就是付老師了吧?」他扶了下眼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