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的工人,不太一樣,畢聖也是如此。
他卡着單邊眼鏡,帶着鴨舌帽,身上穿着的卻是背帶褲工作服,內襯一件滿是油膩的白襯衫,就這麼發愣的站在了許朝陽馬前,連行禮的想法都沒有,愣呵呵的看着,像是讀書讀傻了。
「畢廠長,從今天開始,你歸我管」許朝陽用手肘打着馬鞍環,彎腰看向了他。
而畢聖,卻望着許朝陽,露出了譏諷的笑意:「行,那有嘛不行的,你怎麼說我怎麼幹唄。」
他答應的像是有多不樂意答應似的,很隨便的給出了個答案。
這就讓許朝陽很不理解的直起了身子,問了一句:「你啥意思?」
畢聖搖了搖頭:「又是東北口音。」
許朝陽是真煩這套以地域分人種的說話方式,偏腿從馬上下來,使手扥了扥褲腰帶扣緊的軍裝,站在了畢聖面前。
那畢聖比許朝陽身體能小整整倆號,卻依然無所畏懼的說道:「東北軍人只會說,今兒,讓我生產大口徑、強火力的重機槍,明兒,就惦記讓我生產射速快、精度高的步槍,後兒,一準告訴我生產彈道穩定、爆炸範圍廣的火炮和炮彈,反正啊,你們就是覺着只要掛了『兵工廠』名號的地方,裏邊住着的都是神仙」
「你們從不問東北、察哈爾丟了以後我們一年接收的銅有多少、鋼有多少,每年能生產出來的火藥有多少,張嘴就知道要,要不到,立馬掏槍搶。」
「你要問他對索要武器的具體想法,他扭頭就能告訴你『我不管你怎麼做,反正你不能讓我手底下的兄弟空倆爪子上戰場』,可你們不光是空倆爪子來的,那尼瑪還是空着腦袋來的!」
屈勇這回真聽不下去,但他沒激眼,而是轉過了身。
為啥?
因為畢聖嘴裏說的『東北人』比比皆是!
只要端上酒杯,他說這種人能出現在東北的各個酒館裏。
你賴人家說麼?
好裝、還得裝大個的,愛面子到不管自己懂不懂張嘴就敢胡說,說不通了就惦記動手,打不過就想跑
許朝陽臉都紅了!
你賴人家說麼?
「之前,是誰管理大沽船廠?」
「你們那位少爺他老叔啊。」
畢聖說的是張作象,但,作為當時東北軍的二把手,他哪有時間親自進廠,可不就是嘴上提了一些要求之後就當甩手掌柜的麼!
那你讓人家畢聖怎麼看你?
許朝陽不接話了,眼下說什麼都顯得多餘,他衝着身後一伸手,喊了一句:「槍拿來。」
楊靜宇將營里僅剩的一把劉將軍步槍和在戰場上繳獲的一把三八改拎了過來。
許朝陽接過槍遞給了畢聖,問了一句:「見過麼?」
「不就是鬼子用的」他想說『不過是鬼子用的步槍上面加了瞄具』,結果,將劉將軍步槍拿在手裏的時候,卻對槍口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是,劉將軍步槍!」
搞軍工的,尤其是眼下這個時代搞軍工的,就沒有不知道劉將軍的!
誰不知道他傾家蕩產搞出來的這把槍代表着民族氣節?誰又不對這件事惋惜呢?
可這把始終無法量產的槍,卻沒有流落到市面上,讓很多軍工人無法親手體驗一下老一輩的傳奇。
「槍,過重。」
畢聖第一件事是用雙手檢測槍械重量,可屈勇滿不在乎的說道:「這還叫重?老子能端着野雞脖子打仗!」
「那是你,不是所有人。」畢聖都不帶和屈勇犟嘴的,而是直接拿數據說話:「如果我們假定一名戰士在戰壕內持槍射擊的戰鬥力為一小時,那麼槍械重量每重一分,他能保證槍械精準度的時間就會減少一分,體能可不光光是你有沒有力氣的事,若是沒了力氣,你回累的只想休息,連精確瞄準都做不到,再開槍,只會浪費子彈。」
這是個行家,他不光懂槍、研究槍,還懂和槍相關的很多東西。????屈勇瞪着倆眼珠要反駁,可這一回,他再次沒能張開嘴,因為人家說的他親自體驗過,去反駁自己體驗過的事實,那就是愣犟。
畢聖都不看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