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容被五妹的話嚇了一跳。
她現在心神疲憊,但也清楚,此等醜事不能真的捅到皇帝跟前去,最後鬧得天下皆知,兩家臉上都無光。
紀青梧像是知道她的憂慮,她將長姐護在身後,在她耳邊輕聲道:「大姐姐,此事有我,你別擔心。」
紀青容點頭,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陸倦見妻子被她拉住藏在身後,他的眉頭緊鎖,眼神也變得犀利起來。
紀青梧抬頭,大方地和陸倦對視着。
陸倦在仕已久,又在大理寺歷練過,沉下臉的威勢非同小可,一般婦孺見到,就沒有不怕的。
可紀青梧毫不畏懼,她可是見識過更冷更凶的!
她的行事風格總是先禮後兵,先嘗試主動示弱,看看能不能以四兩撥千斤,撥不動的話,也沒關係。
她還有雷霆萬鈞。
先前,她想着紫竹是個丫頭,犯不上跟她計較,自降身份。
但太夫人崔氏把話說得如此難聽,作為長姐的娘家人,紀青梧代表的是整個紀家。
此刻的紀青梧,眼角猶帶未乾的淚痕,但眸色黑沉透着一片冷靜。
和方才哭哭啼啼的美嬌娘,判若兩人。
陸倦有一瞬間失神。
自然不因為美色,而是她身上散發出的氣場,令他想起宮中的元珩小殿下。
昨日,他進宮去,就意外碰見了皇上正在責罰小皇子。
元珩的手心已經被戒尺打得滲出血,就連他看了都不忍。
陸倦在乾元殿門口,暗暗心驚,他聽說小皇子落了水,卻不想沒有安慰,還要受罰。
但是,武肅帝既然罰了元珩,定然是他犯了錯或是惹怒了陛下。
隔着殿門的隙縫,只見元珩那雙和陛下極為相似的眼睛,因為疼痛流出生理性淚水,但他仍和冷情的帝王對望,眼底滿是堅韌之色,似乎他也在堅定地維護着什麼人一般。
而後,就聽到武肅帝隱隱的嘆息聲......
陸倦回過神來,正色提醒道:「五妹,皇上政務繁忙,不一定有時間接見,你先不要衝動。」
紀青梧笑了,不解地道:「是我衝動了嗎?我以為,是太夫人衝動了,要不是太夫人把我逼急了,我也不會想要驚動聖駕。」
她前幾日進宮,就察覺到太后和皇上之間的詭異氛圍,方才又聽崔氏說,紀家勢力大,有隱隱威脅皇權的意思。
直接去找皇帝,縱然有太后撐腰,但勢必會加速二人不睦。
此舉,是下策。
紀青梧道:「陸世子,我也可以不去找陛下,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秉公的決斷。」
陸倦明白了她的意思,轉身向崔氏示意:「母親。」
聽着紀青梧說要請皇帝聖裁,崔氏這才醒悟了過來。
雖然她內心對紀氏一族充滿不屑,但這事情鬧到皇帝那裏,沒臉的是侯府,是她。
武肅帝其人,崔氏雖然是親姨母,可她見一次就怕一次,被他睨一眼,像是心裏的彎彎繞繞都能被看個門清。
崔氏緊緊繃着臉,眼角皺紋如溝壑般深陷,她極力克制着心底的厭惡。
深吸一口氣後,眼神凌厲地問道:「你說,你想怎麼做。」
紀青梧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像閒聊一般,說起了其他事兒。
「我聽大姐姐說,太夫人的么女陸韻快到議親事的年紀了,要是被外邊的人知道,她母親苛待兒媳,還做出了給兒媳下藥的狠毒之事,不知清貴人家會如何看待陸小姐呢?
陸韻是陸倦一母同胞的親妹,更是崔氏的掌上明珠。
紀青梧捏着下巴,分析道:「都說娶妻娶賢,世家大族們多半會避如蛇蠍吧。」
有頭有臉的大家族,最看重名聲和教養,忠勇候府要是傳出這樣的事兒來,不僅令家族蒙羞遭人恥笑,更會耽誤侯府中公子和姑娘們的婚事。
紀青梧看透了崔氏。
這婦人就不是會將心比心,用真心就能焐熱的人。
這麼多年,崔氏從未把紀青容的好處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