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西院倒座房,沈初宜才明白為何麗嬪給他升為二等宮女。
宮中地方金貴,就連麗嬪都不能獨居一宮,只能住在永福宮後殿,後殿東西側殿、偏殿和側廂都為她管轄。
沈初宜之前是掃洗宮女,只能住在冬冷夏熱的角房,升為正式宮女之後,才能住在廂房。
兩位姑姑一人一間,大宮女和一等宮女都是兩人一間,其餘人是四人一間。
麗嬪是正四品嬪位,算是一宮主位,按照宮規,她身邊可有兩名管事姑姑,兩名大宮女,兩名一等宮女,二等三等宮女四人,掃洗宮女六人。
因為永福宮尚且沒有其他的小主,所以掃洗宮女只要了四人,一二三等宮女中,一等宮女和二等宮女都是一人,三等宮女兩人,偏偏二等宮女剛滿二十五,上月已經出宮。
這個月永福宮事多,便忘了補齊這個缺口,到現在剛好可以安排給沈初宜。
這樣一來,沈初宜便可獨自居住一間。
麗嬪還要用她,必然要防着旁人,她獨自一間反而最好。
綠桃顯然不知道這些關節,她把沈初宜帶到西廂房最邊上的那一間,才不太高興地說:「你自己收拾吧,待收拾過後,就去尋紅果姐當差。」
沈初宜忙謝過綠桃,還往她手裏送了紅封。
不過是用紅紙包的一角碎銀,一共也沒幾個錢,但心意和態度是有了的。
「綠桃姐姐,以後都在娘娘跟前伺候,您多提點我。」
綠桃臉色這才好看些。
她頓了頓,道:「你多聽周姑姑的話,徐姑姑倒是不打緊。」
沈初宜謝過她,關上房門,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
這間房一共有上下兩張床,床邊放了一個小巧的衣櫃,衣柜上是一方方窗,比角房通風。
窗前一步就是一張窄桌,沒有椅子,只能坐在床上將就用。
之前的宮女離宮,空了半月,倒是沒有灰塵。
沈初宜簡單看過,便把被褥收拾好,又把包袱放到櫃中,用衣柜上掛着的銅鎖鎖了。
然後她就在床上落座,仰頭看着桌前的前窗。
光影慢慢透進來,在桌上雕刻出海棠纏枝紋。
「會好起來的。」
她對自己說。
當了二等宮女的沈初宜,被發了一身新的襖裙。
這身襖裙是藕荷色的,衣領和袖口都有層次,穿在身上襯得肌膚白皙,溫柔雅致。
沈初宜卻沒有特地打扮自己,依舊是簡單樸素的模樣,日日跟在紅果身後,盡心盡力服侍麗嬪。
麗嬪似乎對她很滿意。
有一次她侍奉麗嬪吃茶,麗嬪還額外賞賜她一對貝殼耳鐺。
一晃神,三日已過。
沈初宜面色平靜,恭謹如常,可她一顆心卻時時緊繃着,等待閘刀最後落下。
兩日後,麗嬪上奏風寒痊癒,敬事房重新掛上了麗嬪的牌子。
當日,沈初宜伺候麗嬪點香。
寢殿裏燈火搖曳,香煙裊裊,仙鶴琺瑯爐騰雲駕霧,雅致非常。
麗嬪玉手纖纖,一點點撥弄煙灰,她手腕上的十八子瑩潤有光,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
「沈初宜,我給了你五日,你可想好了?」
沈初宜跪下行禮:「但憑娘娘吩咐。」
麗嬪便淺淺笑了。
「以後你我就是最親近的人,我打心底里喜歡你,你也要好好聽話,可明白?」
沈初宜緩緩起身,福了一禮:「是。」
此刻殿中只有她們兩人,麗嬪微微揮手,沈初宜就恭謹坐在繡凳上,一點點掃乾淨香爐中的香灰。
兩人剪影相互依偎,猶如閨中密友。
麗嬪慢慢開口:「我生了一場重病,不能侍奉陛下。」
這一句話說出口,沈初宜所有猜測都落了地。
她心裏不悲不喜,不驚不怒,這五日她早就已經想通,無論多大的危機和風險,她已經不得不走,那就努力讓自己搏出一條生路。
所以此刻她並不算太過驚慌,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