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5-EP2:坦途(10)
外國僱傭兵入境配合自由南洋聯軍名義下的叛亂武裝組織戰鬥一事嚴重地刺激了東盟軍,這種打擊在軍事上的體現,也許只是圍繞着某些特定據點的爭奪戰變得更加艱難或是補給路線再一次受到威脅;真正的衝擊是心理上的,興亞會看起來不能容忍一大群白人僱傭兵在東盟境內呼風喚雨地對抗東盟的正規軍,來自後方的嚴苛命令給前線的東盟軍指揮官施加了相當大的壓力。
即便是對戰爭最不在乎的軍官也必須要用出全部本事了。
「別人的事情都是越辦越簡單,到了咱們這裏,問題反而越來越複雜了。」彼得·伯頓臨時充當了驗屍官的角色,他的新工作是把被東盟軍擊斃的僱傭兵的屍體進行一番詳細的檢查。這些男女老少——就像字面意義上那樣,僱傭兵的身份覆蓋區間之廣泛甚至讓麥克尼爾都感到吃驚——為了追逐財富和利益,來到了東盟的土地上,他們的美夢也將在生命宣告終結的那一刻成為泡影。
邁克爾·麥克尼爾有時候會低估敵人的狡猾程度,有時候則高估了對手的思考能力。不同的外國僱傭兵團體之間的差距之大,使得這些被臨時拼湊起來的僱傭兵缺乏相似性。有些更加接近正規軍士兵的僱傭兵能夠將還未真正發展出光學迷彩的全息投影設備活學活用地給自己製造偽裝,另一些僱傭兵則並不比藏在山林中打游擊的東盟民間武裝組織具備更多的現代化氣息。
那些幾乎是單槍匹馬地來到東盟參戰的僱傭兵對他沒有利用價值,他在乎的是那些安裝了義肢、熟練地掌握了各種殺人技巧的戰鬥機器。
僱傭兵的可怕之處不在於大規模地削弱東盟軍的有生力量,而是通過持續不斷地造成破壞來形成對東盟軍不利的戰鬥環境。讓尚未受到戰爭波及的後方區域為了維修前線的基礎設施而付出巨大的代價,將會極大程度地助長厭戰情緒。基於這一點,麥克尼爾指揮着東盟軍的精銳士兵設計了多個陷阱,以便圍攻可能對重要設施和道路進行破壞的外國僱傭兵。
他們的戰果就擺在伯頓的面前:體態、年齡各異的一大排屍體。
「伯頓,你的屍檢工作做得怎麼樣了?」站在林地里訓練東盟軍士兵的麥克尼爾向他吆喝着,「我也想知道誰在背後支持這群外國僱傭兵。」
「我覺得咱們應該改換思路。」伯頓放下手頭的工具,繞過十幾名正在按照麥克尼爾的指導(經由阿南達翻譯)的東盟軍士兵,來到同伴身旁,「根據最近幾天的戰鬥情況,我傾向於認為敵人並不是胡亂地僱傭了一大堆僱傭兵來壯大聲勢、而是用多數的普通僱傭兵掩護隸屬於這個集團的精銳部隊。其他的僱傭兵的裝備非常散亂,但這支能給自己的僱傭兵安裝義肢和配備統一裝備的僱傭兵團隊很可能是真正的麻煩。」
「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找出他們的身份?」麥克尼爾望着被伯頓拆得七零八落的人體零件和機械部件,「戰時的軍事工業發達的前提是有保障工業發展的秩序,混亂狀況無益於任何一種工業的發展。別跟我說人均吃不飽飯的戰區里能開設知名的軍械廠。」
彼得·伯頓搖了搖頭,他的答案不言自明。
「也對。」麥克尼爾沒有責怪伯頓,「畢竟,同一家企業同時支持互相敵對的兩個組織廝殺並分別向他們出售武器裝備,一旦事情曝光,這些自作聰明的商人就會同時招來雙方的仇恨。不過」他把目光重新轉向了氣喘吁吁的東盟軍士兵們,這些對他的命令較為服從並不去追究命令背後的邏輯的士兵讓他非常放心,「還有一種最壞的可能:這個組織的實力強大到了能夠自行開設工廠。」
如今只剩下一個辦法了:讓東盟軍分析這些義肢的材料和製造工藝,以此順藤摸瓜地挖出敵人的真實身份。
每當麥克尼爾和伯頓談話時,阿南達都會安靜地站在一旁傾聽。他和麥克尼爾之間保持了一種默契,能夠依照麥克尼爾的需求進行翻譯而不是每次都詢問麥克尼爾的意見或是需要麥克尼爾本人發話。悲劇性的一幕正在於此,領導着東盟的興亞會號稱要驅逐殖民的痕跡,卻找不出哪怕一種可以充當官方語言的亞洲語言,最終竟然被迫沿用英語至今,而即便是這種能被大部分城市居民接受的語言也無法在鄉村地區得到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