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是景帝登基第七年,除了當初的四皇子妃與府邸侍妾之外,又經兩次選秀,後宮美人不少。
衛茉是第一年選秀入的宮,初封寶林,生下公主後被冊為才人。某日不知為何惹惱了得寵的柳昭媛,很快失寵。
她居住的望雪閣西偏殿位於後宮西北角,是座規模很小的宮殿。東偏殿空置,正殿住着與她同年進宮的姜嬪。
其實按照份例,從五品才人的應該配有內監、宮女各四名。但衛茉失寵多年,原本指派給她的宮人都被姜嬪尋各種理由撈了去,連同月例銀子一同昧下。桃枝死後,西偏殿的宮女便只剩下陳照夜一人。
雪夜風寒刺骨,陳照夜與衛才人相依縮在窗邊,借着微弱的燭火做些針線活。
「這個花樣,陛下當真會喜歡?」衛茉湊上前看她筆下的圖案,畫的是臘梅,「是不是太簡單了些?」
「才人那不是還有兩匹素色的緞子?搭配起來正好。」
陳照夜心中盤算着,一個月後的除夕宮宴,便是讓衛茉露臉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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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才人這裏缺衣少食,宮宴的新衣服都得自己縫製,胭脂水粉更是稀罕物。聽聞近來御花園中臘梅開得正好,夜深人靜時,陳照夜打算去折幾支回來做香料。
她剛穿過迴廊,面前忽然撲出來一個人。
「可叫我逮住了!」面前少女約莫十五六歲,作宮女打扮,一襲翠綠衣衫,髮髻上卻插了紅寶石排簪,整個人顯得誇張又艷俗。
陳照夜皺眉,她不認識這個人。
「說話啊,你傻了?」陳碧珠雙手叉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只見陳照夜神情淡淡的,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
「這麼晚了還跑出去,莫不是要來我們娘娘這裏偷東西吧。」
陳碧珠有些訝異。她知道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性情剛烈,聽到這些話必定是要與她大鬧一番的,可今日的陳照夜不知怎麼了,一派油鹽不進。
她便追在陳照夜身後,絞盡腦汁想了刻薄話來激她,「嘖嘖,我要是你啊,前幾日被姜嬪娘娘當眾捉住打板子的時候,就該一頭碰死在柱子上,也好早些與你那死掉的娘相聚。哎呀呀,我們陳家的臉都要給你丟盡啦。」
陳照夜步伐一頓,她大致猜到面前這嘴碎宮女的身份了。
細看去,對方的眉眼的確與自己有幾分相似。
——同父異母,同時進宮,一個侍奉寵妃,一個丟去衛才人宮裏她想想便知道,這對姐妹必定形如水火。
但是麼,也不是完全沒有利用的餘地。
「偷、偷東西!不知廉恥!」陳碧珠沒料到她突然停下,腦袋差點撞上去,剛一對上陳照夜那雙深邃漆黑的眸子,嘴裏也結巴起來。
「我沒偷東西。」陳照夜心裏盤算,面上毫無波瀾,「你知道我是被誣陷的。何必呢,說到底都是一家人,我名聲受損,旁人也不會給你好臉色。」
這話不錯。
陳碧珠從小討厭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嫉妒她相貌比自己漂亮,腦袋也比自己靈光。進宮之後,她被分到得寵的姜嬪那裏,好不容易扳回一局。
前幾日陳照夜挨打,她起初挺高興的,直到聽見姜嬪宮人對她冷嘲熱諷,說她們一個家裏走不出兩種人。
陳碧珠氣得睡不着出來亂晃,正好瞧見陳照夜出來,跑過來一頓撒氣。
「你沒事做麼,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折梅枝?」陳照夜道。
「啊?」陳碧珠再三確認自己沒有聽錯,「要我陪你去?陳照夜,你腦子當真燒壞了?」
陳照夜瞥她一眼,道:「若我沒有記錯,論輩分,你應當喚我一聲『阿姐』。」
「你做夢」
「這些天你的日子想必也不好過吧。我們做奴婢的,最重要的職責就是幫主子排憂解難。聽說陛下好一陣子沒去看姜嬪娘娘了,娘娘心裏煩躁着呢。你跟我走一趟,我教你討娘娘的歡心。」
「你能有什麼辦法?」
陳碧珠嘴上不信,可不知為何,在這萬籟俱寂的雪夜,陳照夜低沉的嗓音好像有了蠱惑人心的魔力。
兩人前後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