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照夜反正無事,答應下來。
「不知你家公子是誰?」
「哦。」書童撓撓後腦勺,「我喊習慣了。這裏人應該稱呼公子為『祁太傅』。」
——又是祁溪。
她真不知說什麼才好,這短短數日碰到他的次數,簡直比過去那些年加起來還要多。
書齋里靜悄悄的,正對門是一架山水畫屏風,旁邊的博山爐內白煙裊裊。祁溪靠坐在塌邊閉目養神,膝蓋覆着絨毯,面色比那日還要蒼白。
「這是您書童送來的湯藥,還請太傅趁熱服用。」
「擱在那兒吧,我一會就喝。」祁溪胸口悶得緊,懶懶的不想說話,連眼皮子都沒有抬。
他聽見碗底輕碰桌面的脆響,以及輕微的衣物摩擦聲。
那人放下東西後就走了。
通常,人即使閉着眼睛,依舊可以透過眼皮感覺外面明亮的光線。朦朧的黑暗裏,祁溪忽然覺得有人在深深地打量他。
但他睜開眼,書齋外只有婆娑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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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纏着衛才人不讓走,陳照夜回去後又在外面等了一會。
恰好又遇到方才那位紫衣書童拎着沉甸甸的書箱往這邊來,非常歡喜地朝她招手。
「多謝姐姐,總算趕上啦。」他笑,「忘了介紹,我叫問渠,不知姐姐芳名?」
「陳照夜。」
少年眼睛明亮似星辰,笑起來浮出兩個酒窩,甚是可愛。
「聽說你家太傅還有個妹妹?」她問。
「是呀,就是大皇子的生母文妃娘娘。」問渠道,「姐姐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文妃娘娘雖然不如柳昭媛得寵,但陛下待她一直敬重有加。」
「哦,我是半年前才入宮的,因此不太清楚這些。」陳照夜繼續打聽,「那皇后娘娘呢,照理說她才是後宮裏最尊貴的一位呀,為何很少被提及?」
貴妃去世前四皇子還沒迎娶正妃,府邸里唯有柳楚楚一位侍妾服侍,因此她並未見過那位太后侄女。
「噓。」問渠左右看看,到底還是沒忍住小聲告訴她,「我聽公子說,咱們陛下好像不太喜歡這位皇后娘娘或許是因為她是王家人吧,太后垂簾這麼多年,陛下心裏應該是有不滿的。」
說着再三叮囑她,「我也就是隨口說說,您可別告訴他人,不然公子定要重重罰我。」
陳照夜連忙起誓絕不外傳。
「還有一事好奇,」她又問,「你家公子得的是什麼病?」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那時我還小,只知道公子是在雪地里跪久了落下的病根,需慢慢養着。」他嘟噥道,「公子自己也不當回事,平白惹人擔心呢。」
陳照夜「哦」了一聲,「你家公子年輕,養養就好了。」
她不便多待,問渠難得遇到願意聽他說話的人,臨走時依依不捨送她到門口,說下次來時,再請她吃茶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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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末一日冷過一日,皇城的氣氛卻愈發喜慶。
姜嬪終於被景帝招幸,賞了不少東西。她心情不錯,帶着兩個宮殿的下人寫燈謎、掛燈籠。
如今陳碧珠是可以大大方方地膩在西偏殿這裏,與陳照夜一同拿彩紙剪窗花。姜嬪看中她姐姐,連帶她的日子也好過不少,素來爭強好勝的少女突然嘗到了大樹底下好乘涼的滋味,一聲聲「阿姐」越喊越熟練。
「我還是第一年在皇宮過除夕呢。」陳碧珠惋惜道,「只可惜姜嬪娘娘只能帶一位宮婢同去,我是看不到那大場面了。你要是看到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回來可要說與我聽。」
「也沒什麼特別的。無非是多幾張桌子,菜色精緻些。」
「哼,說得跟你經常去似的。」
今年的宴席擺在昇平樓外的水閣,佈局分左右,中間是舞台,左側坐着各宮嬪妃與皇子公主,右邊則是受邀赴宴的宗室與大臣。
除夕傍晚,姜嬪打扮得花枝招展,早早乘輦過去。
「往年的宮宴,才人可都去了?」陳照夜手提宮燈走在前。
衛茉想了想,道:「我是沒什麼興趣的,
第九章 除夕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