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九山募兵,引發城中熱鬧沸然時,
黃昏漸漸降臨。
一個十五六歲,嘴角長着稀疏鬍鬚,眼神透着些許機靈的少年,穿着做工的麻色布衣,提拎着油紙包的物事,和一壺子酒,興沖沖地衝進東城平安坊一間巷子。
巷子裏,都是些稍顯破敗的屋子,沒有什麼像樣的建築,生活在這裏的,都是生活在底層的百姓。
裏面,治安混亂,時常有些潑皮,在裏面混跡,做些攔路,偷雞摸狗的事。
不過,這些天,隨着那位人人口裏爭相稱頌的中郎將回城,聽說到處在抓幫派,這巷子裏的潑皮,明顯老實了不少。
不過少年在進入巷子後,還是將油紙包和那一壺子酒,一個塞入懷裏,一個籠入袖子中,身子微躬着,快步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大概半盞茶後,少年終於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一間籬笆爬滿茂盛藤蔓的泥巴院子,兩間土坯糊起的土屋,上面搭着茅草棚子。
屋子牆壁上,都蔓延起了手指粗細的裂縫,但院子整體打掃的很乾淨。
「老先生!」
「老先生!」
「看我帶的什麼?」
少年進了院子,就興沖沖地從懷裏和袖子裏掏出自己帶來的物事。
結果,卻見院子裏,除了老先生,還多了一個人。
一個明顯與院子四周環境不搭的人,這人身穿一看就名貴的藍色雲繡袍,腰間懸着玉帶,身材高大,八字鬍,黑髮如墨,眼角好像有一些紋理。
而這人,正跟坐在樹下石頭板凳上的「老先生」,躬身拜手。
當少年好奇打量眼前的場景時,只見那人低垂的眉眼,朝他的方向一斜,那目光中充滿高高在上和一種讓他靈魂仿佛要被凍住的寒意。
少年渾身一抖,身子就要軟下去。
他在街上的酒樓里做工時,在那些「大人物」身上也感受到這樣的目光。
猶如看到什麼髒東西般,充滿厭惡,嫌棄,還有仿佛掌握生殺大權的蔑視。
這半個多月,錦官城來了好多人,於是他也得到了一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在幾條街外的酒樓里端茶送水,做些雜活,什麼都干。他就在那裏,看到了很多大人物。
只是那些「大人物」,大多不太好相處,自己剛去時,就因為手腳不夠麻利,惹了不少麻煩,其實不算麻煩,只是對那些連東家都要賠笑的大人物眼裏,自己做的就是錯了。
而自己知道惹不起這些人,只能像狗一樣,不知跪了不少次,都已經習慣了。
他父母前兩年相繼去世,後面的日子,自己也是這麼過來的。
反正死皮賴臉地活着,少年相信,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就在他要承受不住那華服之人的目光時,那位他口中的「老先生」望了過來,開了口,微微一笑道:
「哦,小傢伙,你帶的什麼?」
「老先生」花白頭髮,梳的一絲不苟,整整齊齊,插着一個某種黑玉材質的髮簪,穿的白色素袍,眉毛如鋒,眼睛卻笑眯眯地。
而老先生這一開口,少年感覺周身的壓力頓時消散於虛無。
「老先生」看來不是普通人,那旁邊的「大人物」,對老人很恭敬。
這位老先生,是他在酒樓里遇到的,就在前幾天,當時這位老先生來酒樓投宿,已經沒了客房,自己為了賺些銀錢,早日完成自己的夢想,就把老先生引到自己的住處,收點住宿費,沒想到老先生答應了,很乾脆。
少年突然變得有些怯弱,手裏抓着的油紙包和酒,覺得有幸拿不出手。
他本來想和住在他家的老先生分享自己的高興事。
「是燒雞和酒!」
他有些不好意思,抬了抬自己手上的東西。
「給我吃的?」老先生問。
「嗯。」少年木訥地點了點頭。
老先生饒有興趣,單手一招,把那一壺子酒招了過去,少年一驚,隨即眼裏露出嚮往與羨慕之色。
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跑去裏面的一間土房子裏,拿出一個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