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都上上下下,都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一道道命令伴隨着飛騎傳遍全國。
但最為罪魁禍首的謝憐卻是一無所知,她最後留的那番話,雖然是故意報復乾帝,但她也很難想到乾帝的反應居然會這麼大。
如今的她,正坐在篝火旁,小心的吹了吹碗裏的熱氣,然後湊到嘴邊喝下熱水,之後抹了抹嘴巴,露出滿足之色。
「多謝莊先生了若不是遇到你,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怕是一碗熱水都難尋。」
篝火的另一側,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
「姑娘客氣了,萍水相逢便是有緣,見人需要幫助,我若是袖手旁觀,也不配做聖人門徒了。」
「何況姑娘是個弱女子,在荒郊野嶺若遇到歹人更是危險。」
說話之人,名叫莊墨陳。
一身素衣打扮,頭上戴着冠,一卷書冊別在腰間,很少離身,約有四十歲年紀,目光溫潤,氣質儒雅。
不難看出其讀書人的身份。
與他同行的還有兩人,一個名叫有福,是莊墨陳長隨,自他少年時就跟在身邊,處理身邊雜事,如今暫時客串車夫。
他是個老實人,看起來很憨厚,拿着一塊麵餅坐在一旁吃着,很少說話。
除他之外,還有一個小孩,八九歲的年紀,看起來虎頭虎腦,目光靈動。
乃是莊墨陳的獨子,名叫莊儼。
一行三人,自豐都起始,駕着馬車準備返鄉,結果路上遇到了謝憐,見其孤身一人,似有不便,莊墨陳便停下馬車,施以援手。
這是好心人啊!
謝憐心裏暖洋洋的,但同時也感到有些好奇,莊墨陳雖然不着華服,坐着的也只是普通馬車,但卻隱隱透着幾分威嚴,非要說的話,倒是和監斬官有幾分相似。
怎麼說呢?
像是官氣。
謝憐也不知道自己思維為何如此靈動,僅僅只是一想,似乎就得到了答案,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乾脆詢問道。
「莊先生氣質不凡,書卷氣濃厚,不知可曾科舉?」
這種詢問看似略有冒犯,實際上卻很正常,在這個世界,讀書人初次相逢,往往都會問科舉之事。
方便於攀關係,更能明確彼此的地位。
所以莊墨陳聞言,並沒有絲毫不滿,只是略有些愕然,但還是笑着說道。
「當然科舉過了,不過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他目光深邃,似是在回憶什麼。
「我家老爺乃是甲榜進士,官至諫議大夫。」
悶在一邊吃餅的有福突然插了一句嘴。
他的眼裏都有了光,主人的榮耀,顯然也讓他感到驕傲。
「諫議大夫這可是四品大員了,莊先生既然是京官,為何要連夜返鄉呢?」
謝憐有些驚愕,諫議大夫乃是京官,專掌議論,向君王進言之責。
此官雖然權責不重,但好歹品級在這裏,已經是無數讀書人心中的天花板了。
「哈哈,姑娘此言差矣,難不成四品官就不能走夜路了嗎?」
莊墨陳笑意愈發濃郁,不知為何,與謝憐交談讓他有一種舒適之感,尤其是當謝憐知道了他的身份後,並沒有變得恭敬疏遠後。
沒有稱呼他「莊大人」,而是繼續稱呼「先生」。
這就跟普通人區分開了。
他撫摸着自己短短的鬍鬚,說道。
「諫議大夫雖是四品,但實際上在京城,區區四品又算得上什麼呢?」
「上有君王,下有宰輔,小小諫議大夫,不過螻蟻爾。」
「再者說,我已經辭官了,過往種種,宛如雲煙。」
辭官了?
此言一出,長隨有福狠狠咬了一口餅,顯然鬱悶不解。
其子莊儼年紀尚小,還不知道官位的重要性,自顧自的用小樹枝玩着篝火。
「先生真是令人佩服。」
謝憐說道。
「何來佩服?」
莊墨陳詢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