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燒了可不代表完事。不知從何而來的悽厲慘叫聲,灌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嚎得所有人都腦子發脹,頭疼愈裂。
最為恐怖的是,人群中竟也有人如老槐樹一樣自燃。他們翻滾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卻沒有絲毫效果。就只能哀嚎着,宣洩這烈焰焚身的痛苦。
如此場景,目睹的眾人無不心驚膽顫。
漸漸的,哭喊聲漸弱,終至無聲無息。現場唯有木頭在燒的霹靂啪啦聲響,說明着時間仍在流動,而非靜止。
就是下達燒樹命令的蘇渙,也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怔怔地一臉玩味表情的林文理,問:」你知道會發生這樣的情形?」
被點到名了,林文理收起嘻皮笑臉的表情,故作正經地說道:」我有想過這樣的可能性,但不是很確定。畢竟跟妖怪締命共生,會做這種事情的人不多吧。
」然而會這麼做的人,就足以證明他們能算是共犯。不能睜眼說瞎話,說樹妖做過什麼,它們都不知道吧。」
涉及到人命,林文理的理由聽起來卻像是在推託,這讓蘇渙不太滿意。不過提到樹妖所做的事與共犯說法云云,讓蘇家老爺不急着斥責這個新的蘇家人。反問道:」你說到共犯,他們犯了什麼事?」
林文理自信地說道:」口說無憑,眼見為證。等這棵樹燒完,老爺就能親眼看到證據。其實從這群人要把我跟大小姐作為供品,獻祭樹妖,會看到什麼東西,老爺也應該心裏有數吧。」
林文理雖然沒直說,但其實也不算賣關子。同時蘇渙想得更多。從鄉民抓着人就要往樹妖獻祭而去,到場的這些人就沒有一個可以稱作無辜。
再說這裏的鄉民有人膽大到跟妖怪締命共生,雖不知裏頭的原理與限制是什麼,但是妖怪的所作所為,鄉民要說完全不知道確實說不過去。
儘管這棵妖樹燒起來的速度是前所未見的快,但它體積也大呀。要全部燒完,看來得等上一段時間。
既然都是要等,現場亂成這樣,當然也不能幹耗着。蘇渙直接下令說道:」李處長,讓弟兄們把這裏所有人都控制住。沒說行之前,誰也不能走。
」不過受傷的人不能放任他們無人處置,讓懂的弟兄們幫他們療傷。需要用藥的,只要是公有都用上,之後我再補齊。但要是有人不知好歹,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是的,廠長。」李立忠應道。
蘇渙又及時補了一句,說:」讓人遠離那棵樹。不論妖不妖的,要是有人被落下的火星燙到也不好。」
」是的。」
李立忠雖然按照指示,分派弟兄們去做事。但他還是留了相當人數待在蘇家老爺身邊。
這位老爺現在身分可矜貴着。他們誰都能沒有,沒了誰也有人可取代;但是這位蘇家老爺要是沒了,事情就完了。
前面又有鄉民瘋了似的要抓他閨女。實在是不敢賭,要是露出破綻,會不會有人鋌而走險。
蘇渙的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能聽明白。雖然讓人治傷是件好事,但又不讓人走!這腿長在人家身上,蘇家老爺能管什麼?
這麼想的人看到一群大兵端着槍,圍成一圈,將自己人包圍起來。膽子再大的人都不敢在這種時候炸毛,賭人家真不敢開槍。
話說之前想賭一把,這群外來的大兵不敢傷他們本地人。結果那些人不是手斷,就是腳斷,現在都躺在地上哀號着呢。
與其賭這些人敢不敢開槍,不如賭一槍打不死自己呢。所以被包圍起來的鄉民安分許多,沒敢繼續鬧事或跟人爭執。
那些倒在地上,正接受治療的人更不敢多說些什麼。誰都知道蘇先生最後那句陰陽怪氣的話,究竟是在暗指些什麼。
被打斷手腳,他們已經很可憐了。實在是沒有勇氣繼續跟人鬧,讓自己的處境更加悲慘一些。
有一說一,大戰剛結束不久。這年頭拿着槍的人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而那顆燃燒中的老槐樹,燒的速度遠比任何人想像都還要快。倒地的人都還沒有全部得到妥善的治療呢,包含樹冠與樹根在內,這棵老槐樹燒得一乾二淨,連灰都沒有留下。
話說把和尚燒了,都會留下幾顆舍利子呢。一棵樹妖燒了,卻什麼都沒留下,讓人一度懷疑林文理的樹妖之說,究竟是真是假。
但是從樹妖炸開與燃燒的現象來說,又極度不正常。連點灰都沒留下,說它不是妖,恐怕不相信的人會佔大多數。
所以對於林文理的說法,大伙兒都是半信半疑。這些心音,蘇茵可聽得一清二楚呀,不過她沒想出面解決。反正現在情況也就只是大家想想而已,這年頭總不會連想都不准吧。
倒是看到樹妖燒盡,林文理第一個上前,走近原本埋着樹根處的樹洞。探頭一看,他便叫道:」唷呵,這就是所謂的吃人不吐骨頭了吧。」
其他人有事在忙,但這時也都想知道樹洞裏頭的是什麼。不過蘇家老爺、李處長等人,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他們跟在林文理身後,同樣探頭往樹洞下看去。
不看不打緊,看的人都被嚇到頭皮發麻。妖樹根處的樹洞裏就像是個萬人坑,埋了不知道多少屍首在這裏,如今全都化成骨頭,當真應了林文理所說的那句』吃人不吐骨頭。』
在其他人都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林文理拉來身邊一個復員兵,說道:」你來幫我瞅瞅,最上面那具屍骨,身上那破破爛爛的是和寇軍裝吧。」
被拉的人探頭一看。呵!還真是。他說道:」雖然爛得差不多了,但看起來還真的像是和寇軍裝。欸,應該就是了。我有看到他領子上的領章,看來還是個兵呀。」
林文理感嘆道:」要不是這群人連孩子都殺,光說他們敢殺和寇這一點,還是值得誇獎的。可惜呀可惜。」
」孩子!哪裏?」提到敏感字眼,蘇渙止下了那股噁心感,四處探找着。同時問道:」就只有孩子嗎,沒有其他的?」
」嗯,老爺,是不是老弱婦孺,從骨相上不好分辨出來。就只有孩子比較好分辨,畢竟跟成年人的大小差距那麼大,一眼就看得出來嘛。」
同時,林文理指向那具非常明顯的嬌小骨架。那恐怕不是孩子等級,而是嬰兒了。這下不光蘇渙注意到,其他探頭的後備師弟兄們也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