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底,暑假結束了。蕭雪芽和蕭勁松又要回東海去了。
臨走前,蕭雪芽照例去清平園給外婆和母親掃墓。往常她都是自己去,不過這一次,蕭勁松不知道為什麼,非說要陪她去。
潘嵐自然是不讓他去的,她從前,即使是冬至、清明,也不讓蕭勁松去墓園,說小孩子去陰氣重的地方不好。
潘嵐口中的小孩子,也只有蕭勁松一個人而已。
但這次蕭勁松很強勢地對潘嵐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居然把潘嵐也震住了。
潘嵐管不了蕭勁松,只能轉身抓着蕭雪芽,把她訓得蔫頭蔫腦的。
「你都要回學校了,多少事情還沒有收拾,就惦記着去掃墓。掃墓有那麼重要嗎?我跟你舅舅跟前,你也這麼孝順就好了。」
蕭雪芽一言不發。潘嵐見狀越發來氣,「又跟我來這一套是不是?要不是因為你,因為你那個死鬼爹,你媽會死得這麼早嗎?我跟你舅舅也不至於」
正說着,蕭勁松走進來,一把把蕭雪芽拉走了。
潘嵐又驚又怒,伸着一隻顫抖的手指,指着他們倆的後背,說:「你你你,你們兩個,沒良心的小冤家真是要把我氣死。」
「什麼事啊,一大早的就吵吵!」蕭望城從書房裏走出來,很不解地看着潘嵐說。
「還不是那個死丫頭,哎喲,她真是想把我氣死,我們真是白把她養這麼大了。」
蕭勁松把蕭雪芽拉出自家的大門,看着她臉色蒼白,眼睛裏的淚水滾來滾去,一句話也不說。
他張了張嘴,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他素來性子蠻橫,也不擅長安慰別人,對她也是如此。
跨上自己停在門口的摩托車,他戴上頭盔,一邊綁頭盔的帶子,一邊說:「上來!」
「你還是別去了!」蕭雪芽站在摩托車旁,抽噎着說,「我自己一個人可以去的。」
蕭勁松一言不發,拿起另外一個頭盔給她戴在頭上,幫她系好帶子。
他轉過背去,給了她一個沉默的後背。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到後座一沉,她爬了上來,坐在他身後,抱住了他的腰。他的後背抵上來什麼,似乎她戴着頭盔的腦袋壓在了他的後背上。
蕭勁松發動了摩托車。
摩托車奔馳在水泥馬路上。
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着,只有夏日的清風從耳邊掠過。
騎了快一個小時,到了清平園,因為是夏季,沒有什麼人在這個時間掃墓。
蕭勁松看見遠遠的一輛跑車絕塵而去,他也沒太在意,把自己的摩托停在墓園的門口,蕭雪芽從後座爬下來,摘下頭盔還給蕭勁松。
蕭勁松取下自己的頭盔。看了看周圍,青山寂寂,偶爾能聽見的只有一兩聲鳥鳴。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聳立的碑林,莊嚴肅穆。
「你平時都是一個人來嗎?」
「嗯!」
蕭勁松不說話了。
蕭雪芽卻突然「啊」了一聲,說:「我忘記在路上買點東西了。」
「要買什麼東西啊。」
「給我媽媽和外婆的東西。」
「要買什麼?我去買。」
「不用了,我以前都是買的很便宜的東西。荷花啊,蓮蓬啊,點心啊,就在路邊買的,有什麼買什麼,我覺得媽媽和外婆也不會怪我的。走吧。」
蕭勁松跟在蕭雪芽的後面,沿着碑林中的通道,走向東北角的邊緣,墓園實在太安靜了。他不禁在想,蕭雪芽平時一個人來這裏是什麼心情。一般人都是清明或者冬至才會來給家屬掃墓。蕭雪芽卻有事沒事就跑這邊來。
她小的時候被潘嵐罵到離家出走,潘嵐說清源是個小地方,根本不怕丟,後來吳嬸出去找她,把她帶回來,說她就跑到墓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