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江旭着實見到了不少相熟的同鄉,故舊。
可是,透露着十分古怪的便是那些人看到江旭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甚至有幾個明明見到江旭主動對他們打招呼問好,卻裝作看不見。
江紋申在城門外排隊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低聲調侃了江旭一句:「父親大人有多長時間沒有進城了?總該不會是久到這些同鄉都不認得你的地步吧?」
江旭眼睛一瞪,壓着聲音訓斥了一句:「還敢跟你老子貧嘴,你丫是不是皮痒痒了?」
江紋申縮了縮脖子,馬上就老實多了。
過了沒多久,城門方向傳來了動靜。
終於到了進城的時間。
城門官是一個寬額厚唇的軍官。
他顯然也是認得江旭的。
這種幾乎是面對面的距離,他總不好意思說看不到江旭了吧?
如果真看不到,那一雙眼睛也應該挖掉了。
於是,那一個軍官適時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這一個哈欠耗時之長,甚至讓江紋申都有些擔心他下巴會不會因此而脫臼。
江旭臉上剛剛堆起的笑臉,和剛剛伸出去的手,就這樣僵住了。
直到江紋申故作無事的催促了一句,江旭這才有些神情落寞的跟着兒子繳了進城的費用,進了城。
江旭一時之間似乎還有些難以釋懷。
他有些絮叨的跟江紋申說道:「剛才那個城門官,跟你王叔、趙叔,原本都是黃石民團西山營同一伍的。」
「不過,聽說城門官現在已經是八環星師了,正在申請加入位面軍團,有希望能當上一個百人長。呵呵!出息了,當然就有些看不上我們這種民團的小小伍長了。」
「就連你王叔、趙叔,前一兩個月也都已經先後晉級為六環星師了。他們兩個倒是有些闖勁,說是如果加入不了位面軍團就乾脆去試試那些狩獵團,為自己和家人搏一份家產。」
「為父也想跟他們一樣啊,只可惜......」
「還好我家申兒長大成人了,為父也就沒有什麼太大的遺憾了。」
江紋申聽着自己的老爹在一旁自艾自怨,卻只能將自己立即變身為六七念師的衝動給強壓下去。
現在並不是一個適合的時機,再等等吧!
黃石江家曾經也風光一時。只可惜,好像也只是風光一世。
從那一位獨自操舵返航的先祖以降,黃石江家的子弟就呈現出一種一代不如一代的趨勢。
西山小鎮之中,是那一位先祖還未發跡之前的住所,其實說是祖宅多少算是抬舉了。
江紋申甚至都知道江家售賣赤銅礦石的收入倒是有近一半貼補到了修繕黃石江家祖宅之上。
當然了,從眼前這些顯得破舊的門頭、門環、門檻等來看,到底有多少收入被隱瞞或挪用了,那還真不好說。
江旭、江紋申兩個剛剛走到大門前,就有一個下人打扮的中年人走了出來,直接詢問來意。
江旭這才知道自家兄弟現在已經請了一個門房。
念師的譜,已經擺起來了。
江旭這時也已經有些麻木了,只是報上自己的姓名,說是約好了今天過來。
從門房那古怪的反應來看,似乎將江旭和江紋申這三人看成了江家的遠房親戚,知道江家起勢了才趕過來攀附的。
進了大門之後,稍作等候的時間,江旭等三人便發現一進院之中還有兩個粗使下人正在幹活。
江紋申趁着這個工夫那還不趕緊給自家大伯上點眼藥啊?
他若無其事的說了一句:「父親大人,這幾個歸化異族的月錢加起來,估計夠我們一家子兩三個月的吃用。」
江旭沉默了片刻,有些蒼白無力的辯護了一句:「你大伯家畢竟代表着黃石江家的顏面,不能太寒磣了。」
「還有,春生不是已經升讀黃石海事學院內舍了嘛!這些,都是必要的。」
一個容貌還算端正的使女過來,引着江旭等三人穿過一道月亮門,沿着遊廊走了三四十步,到了二進院的廳堂。
黃石江家那一位先祖其實不好奢靡,遺訓便是薄葬,喪事、祭祀一切從簡。
後人謹守遺訓,通常是除夕、清明節、重陽節、中元節才會上香祭祖。
今天並不是祭祖的時間,江暮父子二人這一大早的卻已經在神龕之前開始焚香。
神龕之前分台階供放祖宗靈牌,共分四階。
黃石江家獲封西山,傳到江暮、江旭這一代人,已經是第五代了。
原本江旭等三人既然一大早就已經來了,接下來祭酒、獻果、祭拜的流程步驟按理說便應該至少讓江旭父子參與。
不過,江暮卻用了一個十分拙劣的藉口拒絕了江旭父子。
焚香之後,他就對江旭說道:「我們正在向先祖稟報,江春生在海事學院的近況,你看看這香頭!總之,你們先在一旁等等吧!」
香爐之中,左手高於中和右,高一個香頭,中右持平,這是「成林香」。
成林香寓意着做任何事情都有守護神在你左右護衛着。
江旭聽了,神色一黯,點頭應了一聲,就退到一旁去了。
江紋申聽了,心中冷笑不已。你聽聽這話說的!難道我們父子中途加入就會壞了你們父子的氣運?!誰稀罕啊?!
往常祭祖儀式完全遵照祖訓,一切從簡。
而今日,江暮父子二人不知為何,顯得特別的虔誠、隆重。
僅僅只是祭酒這一個步驟,看起來就像是恨不得把小小酒杯中的酒水在神龕前的地磚上來一個水滴石穿。
獻個果而已,每一顆果子都要再仔細擦拭一遍。
終於盼到了祭拜的步驟,江暮更是直接拿出了一份祭文來直接誦讀。
反正從那辭藻、文筆來看多半是請的捉刀人來代筆。
江暮全家也找不出有這等文采的人來。
終
第三三八章 鄉音無改,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