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斜提筆,一手漂亮的歐體工工整整。
「律有寬嚴,法無私情。若大理正覺得判處過重,可上書請修正律令,而非憑一己好惡對判決更改。」
「司法者,循律法辦事,以不枉不縱為宗旨。此判決但改一字,新豐縣將敲登闔(hé)鼓。」
敲登闔鼓,那就是告御狀了。
柯斜一點情面不給,直接強硬駁回,看得身後的昝君玄咋舌。
換成昝君玄自己,或許能拒絕州法曹與大理正的提議,但遣詞造句一定要斟酌、再斟酌。
柯斜那工整俊秀的楷體,險勁之力不足。
沒辦法,柯斜學得太子率更令歐陽詢書法的外表,還沒得其精髓。
歐陽詢與秘書少監虞世南並稱歐虞,年齡也相近。
宋徽宗宣和年間,官方編撰的書法書目《宣和書譜》,評歐虞「虞則內含剛柔,歐則外露筋骨」。
學書法嘛,就這樣,得形易、得神難。
但是,此時的昝君玄竟覺得,柯斜的字如木槍一般鋒銳。
說到木槍呢,就閒扯一下,大唐步兵用的長槍叫木槍,騎兵用的叫漆(騎)槍,負責儀仗的左右羽林衛用的叫白干(杆)槍,負責巡邏長安城內的左右候衛用朴頭槍。
但在長安城也廝混過一段時間的柯斜,就沒發現左右候衛用的朴頭槍與常見的木槍有什麼區別。
別看柯斜的言辭激烈,其實啥後患都沒有。
張蘊古的觀念或者有些迂腐,但人是好人,正所謂君子可欺之以方,柯斜的拒絕,他最多一笑置之。
柯斜倒不會覺得,張蘊古就受了誰的遊說,你也要劉碩豐家接觸得到從五品下大理正。
連劉碩德在內,不過是盤踞在新豐這一畝三分地的土包子,最多認識一些州衙派來的官吏,在長安城方向掀不起浪來。
更有可能,是張蘊古受了天子之命,有意到雍州來施恩,緩解一下天子奪嫡的壞名聲。
不管怎麼說,在武德年間,息隱王是公認的皇位繼承人,天子的惡名得背負好幾年呢。
太上皇被強行奪了權利,憋了一肚子氣,就賴在太極宮中不走,不騰皇宮給天子,天子也只能在東宮顯德殿上朝。
沒辦法,名不正則言不順嘛。
柯斜親筆寫了文牒,令錄事加蓋本縣印信,呈大理少卿孫伏伽。
史書上第一個留名的狀元郎,對律法之道有很深的造詣,孫伏伽以萬年縣司法佐出身,能一路扶搖直上,也是個奇蹟。
柯斜與孫伏伽並不相識,也就是四門學博士講課時提了一嘴,讓學生們都向孫伏伽學習。
柯斜的文牒,就是向孫少卿請教一下,律令的準則與官員增減處罰相悖時,該以誰為準。
不是大理正有意見麼,那就讓大理少卿為你開解嘛。
-----------------
主簿劉碩德下衙,看都不看柯斜一眼,轉身向自家宅院走去。
感覺有點不對嘛,劉碩德不是應該再針對一番?
昝君玄一聲輕笑:「識時務者為俊傑啊!考功員外郎為你阿耶,他再加兩個膽子也不敢胡來。」
呃。
當天只是在道上相逢,說話時間是長了點,可沒想到那麼快傳到縣衙里。
雖然柯斜也很想請劉碩德恢復一下,可眼下沒時間跟他折騰,齜牙的吳馳急風急火地跑來了。
「不好了!少府,玉川水的馮家莊與馬家莊要打起來了!」
柯斜讓柯南夢去新豐市取幾塊石傲餅,趕緊沿着鴻門堡旁邊的玉川水逆流而上。
這年頭的路況真的差,官道還好些,這些鄉里的小道,坑大得牛車都能顛散架。
「你們民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