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殘酷而暴虐,曾經在月見山附近興風作浪,吞吃人畜無數。後來,這位作孽的妖魔遭遇了初代的宮司,初代的宮司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她成功將其降服。妖魔也在宮司的教導下洗心革面,誠心實意為自己犯下的過錯贖罪,幫助宮司封堵了通往異次元的入口,同時也答應庇護神社周邊的土地。
於是,大妖就變成了被供奉的神明。
我沒有見過這位神明,但據見過它的人說,這位神明和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有人說,我是被神詛咒而誕生的鬼,又有人說,神想要逃出封印,我就是被它選中的載體。
神的載體麼?神的詛咒麼?人們在供奉神的同時,也會對它如此恐懼麼?
我想,其實那位白色的神明根本不是什麼神,它從來都是一隻鬼。
人們以供奉的名義將它鎮壓在神社裏,以注連繩和玉恆為封印,把它牢牢鎖在神像中,在神龕前點燃熏制的香爐,在兩側擺放雕刻精美的人偶,在神社的周圍種上神樹就像用鎖鏈困住一隻獅子。
千年以降,因為這隻妖魔,羅舍人只要往山上一躲,就能躲避賦稅和徭役,諸侯的官吏也徒之奈何。這樣,月見山的居民才能安然渡過紛爭而動亂的歷史。
但人們也畏懼它。他們擔心有一天當神社的牢籠腐朽,這隻受困千年的妖魔從束縛中解脫出來,它將高唱着血腥的聖歌,向當年困住它的神官的後代索取他們應該支付的報酬。
所以當他們每次見到我時,就會想起那隻受困的妖魔,世代相傳的恐懼從心底里浮起。
不過這種想法真的有些可笑,就算我長得和它有點像,那又怎麼樣?
也許我是一隻鬼,生下我的人為我的存在而蒙羞,她把我丟棄在村舍的門口,害怕得逃之夭夭。我承載着恥辱和困頓長大,並註定要繼續承載這份恥辱和困頓,我必須獨自行走在建築的陰影和眾人目光的縫隙里,躲避陽光和人煙,否則就會被那些滾熱的東西灼傷。
但我也是一隻無害的鬼,我沒有它的力量,當然也不會有它的暴虐。
村民們對我的厭惡我全盤接受,但他們對我的畏懼卻是杞人憂天。
這樣想着,我走到村口的時候,向一個阿婆輕輕打了一個招呼,她也向我微微點頭致意。
老阿婆叫錢婆婆,她是這個村子中唯二對我好的人。她經常會給我帶吃的,雖然只是剩菜,但味道卻很不錯。還有一次我生了重病,快要病死了,也是她帶給我藥。所以,我以前曾懷疑過,是不是她就是我的媽媽,因為我長得醜,把我遺棄了,但還是心懷愧疚,所以才對我這麼好。
錢婆婆有一個兒子,志男。志男很粗魯,還對小憐有非分之想,夏天乘涼的時候,我偷聽到他和同村的其他男子一起傳小憐的閒話,為了這事,我狠狠揍過他一次。
當時他帶着另外兩個年輕男子跟我對打,不過我不怕,因為我雖然身體畸形,但是力氣卻很大,我一個打他們三個,他們也打不過我。
不過也是因為這事,錢婆婆再也沒有給我帶過飯。大概是因為記恨我打傷了他的兒子。也是因為這件事,我再也沒有把她當成過媽媽,因為她已經有一個親生兒子了。
對了,小憐是這裏除了錢婆婆之外,另一個對我好的人。
我今天帶着貨物去鎮子,就是為了給小憐帶一件禮物,因為馬上3月17號就要到了,這一天,是小憐的生日。
我和小憐的相逢是在一個破房子裏。
那時候我的脾氣沒有現在這麼好,村裏的孩子說我是沒娘養的野狗,我很難過,就和他們打了一架。他們人多,十幾個人打我一個,但我生氣了,和他們死打。
有好幾個孩子被我打傷了,但他們有大人出頭,那時候我還小,力氣沒有現在這麼大,我打不過大人,只好躲在村邊堆柴火的破房子裏,連續好幾天都不出來。孩子們找不到我,為孩子出頭的大人也找不到我。
但我也沒佔到便宜,我的腿斷了,臉上和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