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揚想起了當時蒙學社教授對小顧的評價，說他武道天賦很高。雲飛揚平日裏本就不常教導弟子武藝，更別說這樣實戰。如今與顧惜舟一番試手，見到了他的進步，頗感欣慰。
「離受籙大考還有半年，讓我來試試你準備得如何了。」雲飛揚語畢，神色一正，開始運轉真氣。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
「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彼身！」
雲飛揚誦持真言後，劍指一引，將一股金光罩在顧惜舟身上。眼見師父竟然對自己加持了金光神咒，顧惜舟知道，這是要動真格了。他不敢大意，也迅速運轉真氣，重新站回脫淵式。
「小心了！」雲飛揚大喝一聲，如利箭般射向顧惜舟，抬手間揮出兩道劍罡，交叉着向他攻來。
顧惜舟隔着十幾丈都能感受到這劍罡的威勢。他衝刺兩步高高躍起，一聲清嘯，凝着渾身功力刺出一道劍罡。
劍罡碰撞轟鳴之際，雲飛揚也突進至顧惜舟的面前，一劍自右上而左下斬去。顧惜舟躲閃不及，倉促橫劍格擋，卻被這股巨力直接轟得摔到地上，連着後滾兩圈才堪堪卸去力道。他喉嚨一甜，竟是被震出一口血來。
雲飛揚見顧惜舟口角滲血，多少有些心疼。但他知道，顧惜舟往後要面對的敵人只會比自己更兇殘，更陰險，更歹毒，因此沒有停手，決意要真正考驗他一番。
「太慢了！機敏些！」雲飛揚繼續逼近，又斬出一道劍罡。
顧惜舟的確在危險中被激發了一些潛力。他本能地俯在地上，躲過劍罡，同時整個身子如同拉滿的弓，蓄足了勢。他凝結真氣於雙腿，猛地一蹬，將自己發射出去。
顧惜舟接連揮出數道劍氣掩護，爾後搶進身位，一劍斜撩上去。雲飛揚在撥開那幾道劍氣後，發現顧惜舟已經從下位一劍襲來，便以雙手將劍舉過頭頂，自右而左側着斬向來劍。
交劍之餘，雲飛揚左腳向前側方邁步的同時，雙手借勢迴旋，又從左而右橫斬向顧惜舟的後頸。
這一斬借了交劍時反彈的力道，又加上雲飛揚上步旋身之勢，當真迅如奔雷。顧惜舟招架不及，只得俯身躲閃，卻仍舊被斬中髮髻，一頭長髮也四散開來。
不及他回神，雲飛揚又回劍刺來。
顧惜舟剛才為了躲劍而向前俯身，雙腿被自身重量鎖住，快速騰挪已不可能。情急之下，他竟使出了從未學過的怪招。
只見顧惜舟左手撐地倒立起來，在躲過來劍的同時一劍刺向雲飛揚的心窩，同時右腿斜斫向他脖頸。
雲飛揚雖從未見過這怪異招式，但他神劍境所獨有的無極劍意不是擺設，下意識地做出了最合理的應對策略。
他右腳踩向顧惜舟右手手腕，攔住來劍，左臂曲臂格擋。在擋住那一踢後，他雲龍探爪般伸手扣住顧惜舟的膝蓋，同時手中木劍掃向顧惜舟支撐全身重量的左臂。
師徒二人的招式一個比一個怪異，已經完全不像道門武術。顧惜舟這翻身一踢的確驚艷，但還是雲飛揚的無極劍意更勝一籌。
顧惜舟發起的攻勢被悉數破壞，還被拿住了右腿，支撐重量的左臂也被木劍掃中，騰地一下失衡摔在地上。
雲飛揚真想到此為止，可還是逼着自己繼續攻去。他知道魔道中人下手有多麼狠毒，那是弟子們平日演練時根本不可能模擬到位的兇殘。
「快起來！」雲飛揚長劍橫掃，揮出劍氣攻向側躺在地上的顧惜舟。
顧惜舟對從小就武道極為痴迷，平日裏訓練的強度也大，即便被人不小心摔破肘膝，扭脫關節，也從不生氣。哪怕見了紅，也不會怪罪對方下手太狠，只當做是訓練帶來的正常損傷。
因此，面對師父無情的攻勢，他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只當師父想要激發自己的潛能。可此時他受傷倒地，雲飛揚仍不留情面一道劍氣掃來，卻讓他心裏泛起一絲委屈，也不知是怎麼了。
面對劍氣，顧惜舟來不及仔細分析自己的情緒變化，趕忙往後滾出幾圈，躲了過去。
雲飛揚不依不饒，一柄木劍來回橫掃，一道又一道劍氣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接連攻向顧惜舟，卻又始終差着一點，只激起滿地落英四散飛去。
顧惜舟被壓製得起不了身，只能接連翻滾，一時間甚是狼狽。
「殺！」
顧惜舟一晃神，不知道剛才那股強烈的情緒是怎麼回事。眼見下一道劍氣襲來，趕緊再滾出一圈作為躲避。
「殺！」
一股濃烈的殺意沖向他腦中。
撕裂！扯碎！血肉！摧破！
一時間，顧惜舟被這股莫名的殺意引得失了神，竟忘記了翻滾。雲飛揚收劍不及，一道劍氣劈在他身上，將顧惜舟劈得翻滾着橫飛數丈。好在有護體金光，顧惜舟並沒受到太多傷害。
「殺！」
雲飛揚擊中顧惜舟，一時間驚訝、擔憂、懊悔，五味雜陳。他算好了每一擊的距離，只要顧惜舟依然翻滾着，就不可能中劍。他不明白顧惜舟為什麼突然停下來，又自責下手太重。
可他還來不及去關心顧惜舟的傷勢，便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敵人的氣息。
顧惜舟倒在地上，口中又吐出一股鮮血。他只感覺一股想要撕碎一切的殺意迅速膨脹開來，並趁着他受傷，對情緒、心性的控制減弱之際，支配了他的心神。
「師父，我」
顧惜舟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卻未站直，半弓着上身，像是準備撲殺的獵手。
雲飛揚站在他對面，第一次從這個幾乎是自己從小養大的徒弟身上，感受到陌生。這股熟悉的敵人的氣息，讓他陌生。
一股紅色凶氣伴隨着血腥味道逐漸蔓延至顧惜舟全身。他雙目猩紅，大口喘着粗氣，長發雜亂地披着，真像是嗜血的羅剎。
「師父」
顧惜舟的面目開始猙獰。他嘶吼着沖向雲飛揚，一劍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