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二狗出門見到七伯時,卻被他的一身打扮給嚇了一跳。
我們特麼的是出去遊玩,而不是打仗!
二狗很想就這麼對着老東西陳同惡大吼一聲。
不是他大驚小怪,而是這陳同惡的打扮着實過分。
只見他頭戴鳳翅紫銅盔,腳蹬鑲鐵朝天靴,身披青黑色精鐵瘊子甲,那瘊子甲每一片甲葉幾乎都打磨的光滑如鏡。
陳同惡還十分風騷的在頸項系一領大紅翻邊繡黑虎披風,腰間四指寬的犀皮束帶,筘着一面護臍虎頭釦。
那犀皮束帶的兩側和後方各有一些掛扣,上面分別懸着短刀、手斧、牛皮索(大宋軍中精銳用來捆綁俘虜的標配),兩壺狼牙箭,還有一杆長不足三尺,鴨蛋粗細的多棱熟銅鐧。
除此之外,陳同惡手中還提着一張幾乎等肩高的巨弓,弓身宛如月牙,表面黑漆漆的看不出是何等質地,但哪怕不懂行的人瞧了,也知道這是件了不得的凶物。
陳同惡從身後掏來一張二尺短弓,遞給二狗,道:「狗崽子,你體弱力微,開不得硬弓,且先拿這軟弓用着,待得日後膂力增添,可再換強弓不遲。」
二狗有些為難的接過短弓,回道:「七伯,小侄不通射術,如何用得此物?」
陳同惡瞪眼道:「不懂射術,難道還不會學?!你這小子莫要偷奸耍滑不知珍惜,須知引弓射法乃是我等鄉間草民於軍中立身的根本,你算是走運能有老漢手把手的開蒙啟悟,只需三年便能盡得奧妙。
一般無根無底的鄉民,縱然有神射之才,若無人指點,非有十年苦熬方有得(射)術之可能。」
二狗故作無賴似的竊笑道:「七伯,小侄身體瘦弱,如何入的了軍伍?恐那募兵的差官看不上俺哩。」
陳同惡冷笑道:「禁軍選不得你,難道廂軍還選不得?!當今官家銳意開邊,武略之盛堪稱歷代之最,日後少不得還要大開兵役,徵召天下強勇。
那廂軍連一般流民乞丐都一概濫收,更何況你這家世清白的良家子。若是武藝再能強一些,入了軍營便有官兒做。
你父兄前番被那本家大官人招募入伍,他家還有一個有為的小官人未曾出仕,待他日後生發,你也是逃不掉被徵召的下場。
老漢知你這狗崽子也是個心高氣傲的,若想日後不被人看低,箭術便是你的立身的根本。」
二狗此時方才知道這位七伯的善意之重,他有些奇怪的問道:「七伯,士卒於軍伍之中立身的根本不是刀槍廝殺之術嗎?為何您獨重箭術?」
陳同惡嘆了口氣道:「還能為什麼,單憑刀槍拼殺,只你我這等貧賤小民永遠也出不得頭,只合當填壕的污泥爛肉。那是將門世家子弟用來建功立業的憑依,他們的立家之術。」
二狗心中有所領悟,口中卻道:「俺卻是不太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陳同惡道:「老漢且拿你為例。你家在村中也算中等,平日裏不過吃些粟米粥和野菜糰子,也就能勉強混個肚兒飽。如此縱然你父兄三人有一副好骨架,卻筋骨不開,氣力不長,終也難成大器。
而那陳宗福家可算積穀之家,家有閒余可養雞鴨牛羊,少頃便有肉食補充,雖他家孩兒資質平庸,卻能筋骨生發,有一把子蠻力。那三驢兒若是不死,一旦從軍豈不比你更有優勢?!」
二狗聽到這裏卻是有些茫然,其實他並無真正陳二狗的過往記憶,自然不知那陳從方往日的威風。不過二狗卻想起老娘曾說起那陳從方的霸道,言說一般三五個同齡小子都斗他不過,村中的許多成年壯漢也須讓其一頭。
如此二狗便有些敷衍的點頭稱是。
陳同惡人老成精,自是能看出這狗崽子的心思,他也不以為意,只繼續說道:「你當那三驢兒是個人物麼?狗屁!老漢似你等這般年紀的時候,單臂就能扳倒老牛,三五十個三驢兒也當不得老漢的三拳兩腳!那時族中只有一個陳賢舉因為有些傳承,故而能壓老漢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