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絕走進了御書房裏。
崇帝坐在書案後面批閱奏摺,低垂的眼瞼遮擋住了銳利的目光,他提着筆寫字,眉宇間時而皺起時而又舒展。這位帝王正值壯年,三十六歲的年紀,在那些修仙者漫長的生命里根本不算多少的時光,對一般人來說也連一半不到,可是對承江的皇室來說,還有三年多他的生命就走到頭了。
茶盞冒着騰騰熱氣,屋內飄散着凝神靜氣的薰香,太監們恭敬地在旁候命,大氣不敢出一口。
「參見父皇。」
「坐吧。」崇帝沒有抬頭,只是緩緩說道,「今日怎麼捨得來見朕了?」
「兒臣近日來——」
江絕剛要說些什麼藉口,就被崇帝給打斷了,說道:「朕還不知道你?你還能有什麼事情忙得來不了承德殿的請安?」
江絕啞口無言,只得說道:「請父皇恕罪。」
「呵……」
崇帝嗤笑了一聲,並不如何在意,只是提筆繼續批閱奏摺,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全天下皆知,崇帝溺愛皇太子到了沒有原則的地步,不管他犯了什麼錯崇帝都會為他想方設法擺平。可在江絕卻知道明白不是那麼回事,他跟崇帝相處的場面一直生硬得很,至於溫情什麼的更是沒有,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那些溺愛更像是虧欠。而兩年之前的那件事發生了後,關係更仿佛冰凍了一樣。
江絕看着崇帝,他的頭髮漆黑連很難看見一根銀絲,高大健碩的身材像是一座山峰,沉穩而有力。
「父皇,今日是中秋佳節,何不停下來放鬆一番?」
「朕若是停下來,這奏摺誰來批啊?」崇帝笑着睨了他一眼,別有深意道:「你來嗎?」
「兒臣不敢。」
「你不是不敢,而是不願。」
崇帝將批好的奏摺放到了一邊,不知不覺已經疊了有一尺之高了,他又拿了個新的奏摺翻看起來,一邊淡淡說道:「天下盡在掌握,小絕啊,你是不懂其中樂趣。」
「皇妹比兒臣明白。」
崇帝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手中的筆再一次落下。「小愉也不懂,她只是想跟你這個皇兄爭口氣而已。朕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這天下做主的還是朕,你老實一點少讓朕給你收拾一些爛攤子!」
摸約過了一刻鐘,崇帝才放下筆和奏摺,揉了揉太陽穴後站起身來,說道:「去御花園。」
大太監莊喻問道:「陛下,可要準備轎輦?」
「不用了,小絕,陪朕走一走。」
「是,父皇。」
……
御花園中。
女眷們說說笑笑,冷霄在席位上吃了不少糕點酒水,由山茶詠荷陪同前去更衣,誰知半路上就見一行人迎面走來。為首的女子身材高挑,站在男子中也矮不了多少,正是長公主江愉。她身邊帶着的宮女,也隨着喜好選了些高個子的,看起來各個氣勢不凡。
江愉雖然是宮裝打扮,相較於那些后妃女眷們,卻格外簡潔利落。江愉跟江絕一母同胞,相貌有六七分相似,自然也是美的,只是那美中透着幾分逼人的銳利,倒是比江絕看起來英氣一些。
「見過長公主。」
冷霄垂下腦袋,恭恭敬敬行了一個禮。
江愉隨意說了一聲「起吧」,就要從冷霄等人旁邊走過,卻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頓住了腳步。她回過身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冷霄一番,驀地笑了。
「原來是小霄兒啊,許久不見,你模樣倒還是分毫沒變。」
眾所周知的事情,可第一個當着冷霄的面堂而皇之說出口的,江愉還是第一個人。她嘴裏喊着「小霄兒」,跟江絕是一個喊法,然而一個是寵溺疼愛,一個卻是儘是嘲諷。
冷霄臉色煞白,抿緊了嘴唇。
「別露出這種表情,否則皇兄還以為本宮怎麼欺負了你這個心肝寶貝了。」江愉似笑非笑,隨口問道:「對了,你現在要去哪兒來着?」
「……只是隨意走走。」
「那就去吧,可別跌了摔了,皇兄肯定會心疼的。」
江愉勾着唇笑了笑,說完了這句話就負着手大步離開了。
山茶嘆息了一聲,目光中泛起了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