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帥啊!此事下官真真是比竇娥還冤啊!」
「下官對天發誓,此事是張達能瞞着下官私自帶領人馬出營,連半點消息都未曾透露給下官!」
「下官對此事一無所知,實在是無辜受累,請裴帥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說到此處,楊南寧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內心洶湧澎湃的恐懼與絕望之情。
只見他的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斷地從眼眶中湧出,順着臉頰急速滑落,瞬間便浸濕了胸前的衣襟。
緊接着,只聽「噗通」一聲巨響,楊南寧雙膝跪地,雙手撐地,身體不停地顫抖着。
「求求您了,裴帥!下官自知罪責難逃,但請您高抬貴手,給卑職定一個瀆職之罪吧!哪怕將卑職千刀萬剮、凌遲處死,卑職也毫無怨言,只求您千萬不要以謀逆之罪牽連到卑職的父母妻兒!」
「他們與此事毫無關係,如果因為卑職而受到牽連,卑職就是死了也難以瞑目啊!嗚嗚嗚……」
楊南寧一邊磕着頭,一邊泣不成聲地哀求着。
看着眼前這個狼狽不堪、涕泗橫流的武將,裴徽不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他心中難以抑制地暗自感嘆起來:「如同鋼鐵一般、似乎無堅不摧的錚錚武將,一旦牽扯到父母妻兒也會變得如此脆弱。」
想到這裏,裴徽不由自主地又開始思考,如果將來某一天,有人拿自己那位貌美如花、溫柔似水的娘親,或者那位艷絕天下、傾國傾城的貴妃小姨的生命安全來威脅自己。
那麼自己是不是也會像眼前的楊南寧這樣,毫不猶豫地放下一直以來堅守的所有尊嚴和驕傲,低聲下氣地去苦苦哀求別人呢?
一念及此,裴徽的內心深處不禁對楊南寧湧起了一絲絲憐憫之意。
然而,這種情感僅僅只是一閃而過,他很快就用力地搖了搖頭,仿佛要把這絲剛剛升起的不忍給狠狠地甩出去一般,然後深深地將其埋藏在了心底最深處。
因為在這件事情上,他並沒有故意冤枉楊南寧,更不存在任何蓄意誣陷對方的想法。
他只不過是巧妙地順勢而為,藉助這次突發事件,想要順利地實現自己那個隱藏極深、不能輕易示人的秘密目的而已。
畢竟,楊南寧作為統領士兵的武將,手下兵馬擅自離開營地並且還膽敢襲擊不良人,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是絕對逃脫不了干係的,有着無法推脫的重大責任。
而且,裴徽若不沒有抓住這次難得的契機大作文章,反倒秉持公正去處理此事,那麼對於楊南寧而言,前方等待他的道路無疑將會是萬劫不復的死亡深淵。
不單如此,就連他的雙親、妻子以及兒女都會無可奈何地被無情捲入到這場驚濤駭浪般的巨大風暴當中,平白無故地承受這本不應降臨於他們身上的飛來橫禍。
此時此刻,各種思緒猶如洶湧澎湃的潮水一般,在裴徽的心間激烈地翻滾涌動着。
他的面龐之上逐漸顯露出幾絲憐憫和同情神色,只見他輕啟雙唇,緩聲言道:「楊南寧,本帥着實於心不忍目睹你的父母妻兒遭受牽連!」
「再者,本帥對事情經過也是心知肚明,知曉你此番全然是被那張達能給牽連其中。」
講到此處,裴徽稍稍停頓了片刻,隨後他的話語驟然之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其語氣亦是變得肅穆而莊重起來:「可是,要知道大唐律法如山,容不得半點私情!」
「因此,如果你不希望自己的雙親、妻子和孩子由於你犯下的錯誤而受到牽連的話,此時此刻,擺在眼前唯一可行的途徑便是將這謀逆的罪名轉嫁到他人身上……」
「你應該知道,那張達能僅僅只是你麾下一名車奉都尉罷了,就憑他決然沒有可能興風作浪到如此程度。」
「由此可以推斷得出,在他的身後定然存在着勢力龐大的幕後黑手,指揮操控着這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