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面無表情、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大帥今天從黎明破曉時分起就一直全神貫注地埋首於各種文書的批閱工作之中,整整忙碌奔波了一整天的時間,處理解決了數不清的紛繁複雜的大小事務。」
「此時太晚了,大帥要立刻安歇就寢了。」
「而且呀,在明天清晨大帥還得進宮面聖呢!」
「他要親自向聖人稟報今晚上發生的事情。」
「所以說,大帥現在沒辦法接見您。」
楊暄聽完這話後,無可奈何地暗自長長嘆息了一聲。
只見他那張原本還算鎮定自若的臉龐之上,此刻卻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深深的失望之色來。
他心裏頭跟明鏡兒似的清楚得很,自己無論如何也是萬萬不敢違背裴徽所下達的命令。
於是乎,楊暄只好強打起精神,再一次朝着面前之人抱拳行禮,道:「多謝姑娘告知於我,在下如今已然完全明白了其中緣由。」
緊接着,他又繼續說道:「那就有勞姑娘您費心替我向大帥轉達一番吧。卑職一定會謹遵大帥的命令行事,回到家中之後定會認認真真地反思自身所犯下的過錯,然後按照規定的時辰準時前往監察院去領受應有的責罰。」
把這些話都說完以後,楊暄便轉過身去,形單影隻、落寞無比地緩緩離開了這個地方。
隨着他漸行漸遠的腳步,其身影也漸漸地消失在了那一片蒼茫無垠的濃濃夜色當中。
此時此刻,楊暄的內心深處就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種複雜難明的情緒一股腦兒全都涌了上來。
尤其是那一絲絲難以言喻的失落感,簡直就像是洶湧澎湃的潮水一樣,鋪天蓋地地朝他席捲而來,一點一點地、慢慢地將他整個人都徹底淹沒掉了。
畢竟,裴徽最終還是沒能對他予以特別的關照與偏袒呀。
這樣的結果對於一直以來都滿心歡喜地懷揣着殷切期望的楊暄而言,無疑是當頭一棒,讓他明白在公事上,裴徽不會給他講情面的。
但同時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感卻如同春日裏悄悄綻放的花朵一般,在楊暄的心間緩緩盛開。
他不禁暗自慶幸起來,心中默默念叨:「還好,還好……至少裴徽沒有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親自毫不留情地斥責我。」
這種給足了面子的處理方式,宛如一陣溫暖的春風,輕輕地拂去了楊暄心頭那層厚重的陰霾,讓他在一定程度上成功避開了那種令人無地自容的尷尬和窘迫場面。
回想起來,自從楊暄毫不猶豫地應下裴徽的邀請,滿懷豪情壯志地投身到不良府以來,裴徽對待他一直都是寬容有加,從未有過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他厲聲責罵的先例。
這樣的待遇,讓楊暄內心充滿了感激之情,他深切地感受到了來自裴徽的尊重。
可是,倘若哪一天裴徽真的按捺不住怒火,當面對他進行斥責,那個時候的自己又到底應該怎樣去應對才好呢?
一想到這裏,楊暄便忍不住連連搖頭,嘴裏還小聲嘟囔着:「不行,不行!絕對不可以再有任何閃失了,必須得把每一件事情都盡心盡力地做到最好才行。」
「要不然,如果真的因為犯下錯誤而遭到昔日親密無間的夥伴、甚至還是自己的小表弟的責罵,那可真是太丟臉啦!」
就這樣,楊暄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告誡着自己,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努力做好事情,絕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就在這時,原本寧靜祥和的天工之城卻在瞬間被打破,部分地區毫無徵兆地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位於城中炒茶署、琉璃署以及肥皂署等各個作坊所在地帶,原本應該是工人們辛勤勞作、機器轟鳴的場景,此刻卻猛然間被雜亂無章的喊殺之聲所充斥!
這些聲音剛一出現,便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席捲整個天工之城,在這夜晚之中傳出了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