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陣濕潤的山風掠過,豆大的雨點急急地落了下來,啪嗒、啪嗒的砸在車頂上,濺起陣陣水花。
馬車窗簾微動,萬淵覺得周身泛起了些許涼意,他拿起手邊的薄毯輕輕搭在兮錦霄的腰腹上,又溫柔地撫了撫他額間的髮絲。並未察覺本該睡着的人,那微微翹起的唇角。
眼前這一幕,刺疼了狐偃。
他緊抿着唇,眼底浮上了一抹陰鬱。
兮錦霄真是幸運。
眼前的人,將所有的情緒給了他,也將所有的溫柔給了他!
而他曾奉為神明的人呢?
她的眼神永遠那麼深,那麼冷,從始至終都是他在不停地追逐着她的一顰一笑。
狐偃的視線停在萬淵身上,眼神逐漸惡劣。
這真是個溫柔的人,對人的態度,不視種族,不論尊卑,不分貴賤,唯以心論!
明明買了他,卻對他無任何要求。
欣賞中帶着疏離,關心中留着分寸,讓人既能感覺到溫暖,又時刻保持着清醒,不會過分沉溺。
他在他身邊的這些日子,是從未有過的安心與愜意。
矜貴溫潤,對所有人都會衡量出一個安全的距離,仿佛與這整個世界都隔了一層,
唯一的不同,便是兮錦霄。
他有些貪心了,也想要那份不同!
閉着眼睛假寐的兮錦霄察覺到一道不算友善的視線,他微微側頭,倏地睜開雙眼,便看到狐偃一雙狹長的眸子緊緊地盯着萬淵,那是狩獵者的眼神!
他墨眸危險地眯起,唇角勾起一抹森然嗜血的冷笑,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自他身上散出,撲向馬車角落。
狐偃還未察覺到危險,整個人已然半跪在地上,胸腔里氣血翻湧。
他一手撐在座板上,一手緊緊地攥着衣服抵在胸前,嘴角溢出了血絲。他費力地抬起頭,對上兮錦霄那森冷的目光,竟乖戾地笑了起來,那笑聲沉悶地仿佛是從胸腔里躍出來的。
明明骨子裏都是一樣的人,憑什麼他能那麼幸運!
車廂里的其他人並未察覺到兩人之間的針鋒相對。
萬淵正背靠着車壁假寐,乍聽到突兀的笑聲,他睜開眼,下意識地垂眸先看向兮錦霄,見人還在睡着,才將視線移到狐偃身上,注意到他嘴角的血跡,微微蹙眉,雖不明所以但語氣中還是含了一絲關切,輕聲問道:「這是怎麼了?」
聽到萬淵的聲音,扶風和車夫兩人齊齊睜眼,視線都落在狐偃身上。
壓在身上的那股無形的力道一下子消散了,狐偃忍不住咳了兩聲,長呼出一口氣,然後緩緩起身坐了回去,左右晃了晃脖頸,抬起修長的手指蹭去唇邊的血跡。
又將沾了血的手指置於眼前,輕輕摩挲着,挑起的眼尾帶着涼薄的笑意,懶洋洋地回道:「沒事,上火而已。」
見他無事,萬淵也不再多說,剛收回視線,便直直撞進了兮錦霄深邃的雙眸中。
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立即漾出了笑意, 語氣寵溺地問道:「吵醒你了?」
兮錦霄雙眸驟然一深,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輕輕道了一聲,「沒有。」
「下雨了!」萬淵望着他,語調中夾着些許鼻音,像是委屈了在撒嬌。
兮錦霄心下一軟,那修長緊實的雙腿從軟榻上挪了下去,自然而然地起身坐在了萬淵身邊。
他抬手揉了揉萬淵的發頂,在萬淵尚未作出反應時,及時收回了手,目光繾綣道了聲:「我在。」
萬淵身體向後,倚靠在馬車車壁上,偏頭衝着兮錦霄燦然一笑,明媚而狡黠。
狐偃銳利的眼眸眯起,真讓人嫉妒啊!
嘀嗒嘀嗒,劈劈啪啪,雨還在下着,一陣兒疏,一陣兒密。
有人歡喜,亦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