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黑漆漆的,為省燭火錢,前院房中,晚上基本不點蠟。
這房給重病患者所用,窗子與門常日大開,方便空氣流通。
即使如此,屋子裏仍瀰漫着說不出的讓人難受的氣味兒。
杏子說這叫「死氣」。
越老的人,離死亡越近的人,呼出的氣都是這樣的「腐」味。
方才大家都在院裏吃飯,這屋的人都吃過了。
睡的睡,醒的也躺着養神。
屋裏大約有十個病號。
其中一個頭一夜熬過最危險的那段時間,後面按杏子經驗該是慢慢恢復的。
幾人走過去,男看護道,「好像沒氣了一個,我不敢聲張,請王媽媽來驗看一下。」
王婆子一臉不情願走進去,手放在那人鼻子下頭探了探,驚叫一聲,「老天爺呀,真沒氣了。」
她轉過身,「要不姑姑和黃大夫也來驗一驗?」
她本是拿話堵鳳藥和黃杏子,誰成想兩人沒聽出來似的,只管上前查看。
那人一點聲息也沒有,胸口毫無起伏,是在睡夢中離世的。
這事便發生在鳳藥眼皮子底下。
屋裏這麼多人,最少有五人是醒着的紛紛說那死去的大爺,方才還同他們說了幾句話,看着像是快要好了的。
「那是迴光返照。老婆子見得多了。」王婆子轉身出屋。
站在門口怪裏怪氣問,「請姑姑示下,拉走不?」
「不拉走難不成陪你睡覺啊。」杏子嘴毒口快,直接反問。
「你過來。」杏子指了指發現老人過世的那男子,將一個足紋京錠塞他手中,「辛苦你跑一趟,把人送走吧。」
男子點頭哈腰,很願意賺這筆錢,抬頭看看婆子不善的眼神,還是縮了一下,嫌銀子燙手似的推開了。
「還是看王婆婆怎麼分配吧。」
婆子眼底划過一絲得意,「姑娘見諒,您是貴人,聽說在太醫院供職。若是旁人跑去你太醫院中一通指手劃腳,就算他是一品太師,您也厭煩的很吧。」
「這院子雖不大,也是有規矩的地方,姑娘只做好您的大夫,旁的事就別管了。」
鳳藥一直在一邊沉默,不知在想些什麼,此時回過神,拉了拉杏子,退出房去,客氣地對王婆道,「請婆婆做主,是留上一宿明天那邊送屍體的車會經過此處,可以一起捎走。還是煩勞這位大哥辛苦一趟現在送走?」
「哎喲喲,這死人怎麼能和活人一起過夜喲。」
鳳藥只順着自己話說,「放空屋裏停上一夜也可以。」
「那多不吉利。既然黃太醫有賞,李頭兒又願意跑,咱們現在就送走好了。」
這結果和杏子吩咐的完全一樣,氣得杏子直翻白眼。
「這裏拜託王大娘,我們先告辭了。」鳳藥硬拉着杏子走出宅子。
杏子直到騎上馬還在罵姓王的婆子,拿着雞毛當令箭。
鳳藥斥責她,「杏子,你得意太久,心浮氣躁。這麼大的破綻你都沒注意到嗎?」
黃杏子閉上嘴,摟住鳳藥的腰,卻見姑姑把馬騎到黑乎乎的野地里,藏於林間,不知在等什麼。
「那個病人你可有印象?」
杏子使勁點頭,「我救回來的人,怎麼會沒印象。」
「他家人在那邊災區嗎?」
杏子瞬時明白過來,她驚愕地看着鳳藥,緩緩搖搖頭。
「可是,為什麼?」
「這些人好了後便會離開收容處,何苦殺人?」
鳳藥十分嚴肅,「並無實證他們殺了人,我只是奇怪。」
「記得那日早上運走五具屍體,我掀開那塊蓋在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