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貴人為皇上誕下一個粉嫩可愛的女兒。
生育時受了許多罪,皇上都親眼見着了,才會格外疼她些。
那又怎麼了?
她們這些沒生育過的年輕后妃,只是皇上的玩物?
都說君恩似流水,也從她門前流了一回。
是她自己沒本事,肚皮不爭氣。
既沒手段留住皇上,又沒能力一朝有孕,保住富貴。
杏子的藥為何沒用?她疑惑着,也許是自己放得少了。
她挑起帘子,對站得遠遠的侍衛弱弱問了句,「幾更天了?侍衛大哥貴姓?多謝你救命之恩。」
說着,她又哭了,放下帘子。
她哭自己就算這一夜死了,也死得無聲無息,看着自己死掉的,是個陌生男人。
……
馬車走了一刻鐘才將她送回居處,她恨恨的又懨懨的,軟着腳從馬車上下來。
一頭栽在地上,被侍衛攙住。
「我姓任。」那人訥訥地說,「請主子珍重身體。」
錦貴人什麼也沒聽到,她暈倒了。
任侍衛只得將她抱入殿中。
所幸,秋葉一直等在門口,打開門,一路暢通,沒別人瞧見。
她躺了三天三夜。
早已醒了,就是不想動不想起。
她那些小心思,皇上都看到了——
看到她大口喝牛乳,因為平時喝不到。
看到她簡寒的飯食,因為供給不夠。
看到她住處的樸素,他還帶來了被褥。
他都看到了,卻毫不在意。
好像他只求後宮裏的女人安生、活着。
聽說,他是個很好的皇帝,可他實在不是個好男人。
未眠的寒夜,她無聲地任由眼淚順着臉向下淌,灌入了耳朵。
秋葉發覺了,心疼地拿手絹為她拭淚,「別哭了,耳朵會疼的。」
她一把抓住秋葉的手腕。
眼中的光熄滅了,沙啞的聲音像是從一個老嫗口中發出的。
「我好恨。」
第二天,錦貴人爬起來了。
她帶着秋葉出趟宮門,走得急匆匆的。
到太醫院門口,她讓秋葉等着,自己進去。
很快她再次出來,懷裏揣了東西。
回宮,她把東西放進梳妝枱的小屜中。
是只盒子,裏面有隻翡翠簪。
她要回了送給杏子的簪子,那是她唯一值錢的首飾的。
更讓她難堪的是,送出去的禮,被杏子隨手放在藥柜上,連打開也沒打開過。
杏子不氣不惱,一抱怨沒有,將東西好好奉還給她。
……
錦貴人與秋葉一起坐在床上,貴人把自己所有的家當鋪了一床問秋葉,「多嗎?」
床上放着她的頭面首飾,存下的散碎銀子,幾塊衣料。
秋葉眼眶發酸,這些東西真不多。
放在得寵的妃嬪那裏,根本不夠看,更不必說貴妃、皇后。
貴人年俸百兩,根本存不下什麼錢。
但也不少,這些東西加起來總有不到千兩之數。
錦貴人拿出一塊包袱皮,攤在床上,將所有東西都放進去包起來。
秋葉驚慌地問,「貴人要逃走?」
錦貴人笑了,發了狂似的,將手搭在秋葉肩上,「好秋葉,宮牆那麼高,我爬不上去呀。」
笑着笑着,眼淚就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