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將事情議完,李琮離開主院,鳳藥邁入內室,只見一盞燭火之下,雲之坐着在發呆。
她神色並不如剛見面那樣開朗。
鳳藥太了解小姐,一見即知剛才的夫妻和睦,一切安好都是假裝出來的。
她移步到雲之對面,對方才驚醒似的看過來。
「有心事。」鳳藥坐下,托着腮細看小姐。
雲之已有了成熟婦人的韻味,完全褪去了青澀,肚子越發明顯。
臉上富態許多,飽滿而圓潤,加上孕後期難免犯懶,美貌之中帶着一絲懶意,倒添了絲別樣女人味兒。
她這次沒再假笑,悠悠長嘆,「妃荷院裏又住了個新人。」
「是個戲子,十六歲。」
鳳藥聽說皇城最有名的金玉班裏來了個角兒,號「金麒麟」。
只來沒幾天紅遍整個皇城,一票難求。
這角兒只唱了不到十天就被人買走了。
買下她的,是六賢王。
「那女子脾氣硬得很,整日早上在院子裏耍弄刀槍,吊嗓子。」
鳳藥一笑,「這大約不會困擾你。」
「她唱她的,動不到你的位置,你好好保養肚子裏這個,事情一件件辦,有什麼可動氣的。」
「倒也不是動氣,只是覺得王爺……」
「府里如果沒有不准人唱的規矩,她就沒犯錯。再說才十六就給拘到王府,她未必心裏樂意。」
「女人的命,什麼時候由過自己,賣她的也是班主罷了。」
鳳藥勸慰雲之。
雲之酸溜溜說了聲,「你可大方得很。」
鳳藥笑了,「我若坐着主母寶座,天天光是樂子就找不完,哪裏顧得上生這閒氣,又有錢又有閒又有兒子,夫君是王爺,未來還能更進一步,自尋煩惱做什麼。」
「我呀,每天先叫一桌八珍席,吃完再叫當紅戲班子來唱,讓最俊的小生給我單唱,聽完了就去查我的鋪子,地產,看着我的錢越來越多。」
雲之被她逗笑了,「叫你一說,我的日子倒像勾了蜜。」
鳳藥卻收起笑意,無奈地感嘆,「自古痴情多是女子,你說為什麼?」
雲之在燭光下看着她,鳳藥無奈嘆息,「因為男人的世界很大,女子的世界太小,你把心思多放在產業上吧,這世道有錢你能橫着走。」
「常家給你陪嫁那麼多,何不趁着這兩年,番上它一番。」鳳藥眼睛閃閃發亮。
「我又不缺錢,根本用不完,管它做什麼。」
「鳳藥你沒喜歡過男人,動了情,哪是說收就能收得回來的呢?」
鳳藥黯然,真心付出,就再也裝不下別人了。
不對,那也要看人呢,像李琮這樣的人,只談合作,不必用心。
一個女人報着真情嫁到帝王家怕是最不合適的。
時間還早,她換了男裝,同雲之打聲招呼,要出門去。
雲之羨慕地看着她,「瞧你多麼自在,想騎馬就騎馬,想見哪位公子就見哪位公子。」
「我放得下的東西,雲之你是放不下的。」
鳳藥騎在馬上對雲之瀟灑地一抱拳,雙腿夾下馬腹,馬兒「嗒嗒」跑了起來,清脆的聲音迴蕩在青石路上。
雲之明白,鳳藥出身讓她吃了苦,也給了她一部分不得已的自由。
鳳藥要謀生,不能坐享其成。
雲之錦衣玉食,卻受着條條框框約束。
她自己也說不清,究竟哪種生活更好。
鳳藥去見青連,約到醉仙樓,真的叫了桌八珍席,兩人對飲,自在之極。
只可惜,她此次沒見到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