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山裏的精怪也多,但天生地養的妖怪,一般是秉持自身本性生活,不曾德行有缺,不會給人妖異之感,更不會讓修行者看一眼,就覺得漫山遍野妖氣瀰漫。
崔氏莊園的山川湖泊,自是風景如畫,也實打實的妖氣縱橫。
陸寅君與辛彥同時心下警惕。
他們在門外誰都沒有發現此地的異常。要麼是崔家有意為之,在莊園裏佈置了掩蓋妖氣的陣法結界,要麼這妖怪自身本領高強,能完美地控制妖氣輻射範圍。
無論是哪一點,他們都得小心應對。
大夏的宴飲聚會,可玩的東西很多。
最基礎的詩詞吟唱,還有投壺,射覆,行酒令,曲水流觴。每人都可以選取擅長的參加。
士子間每有精品詩詞問世,便要謄抄出來,讓人拿到湖心亭交給婢女,送到對岸給貴女們欣賞。
若是哪家女子見詩欣喜願意酬和,當場作詩一首,派人送到亭中,交由侍從送回士子中間。
士子們高聲吟誦新得的詩詞,貴女們輕笑應喝,於是便完成了一輪明目張胆的充滿浪漫情愫與文化韻味的交流。
湖上三條長廊,三座湖心亭,婢女、侍從穿梭往來,一切井然有序。
陸寅君觀察半晌,只覺得湖上妖氣氤氳繚繞,散於整片水域,實在無法定位其具體位置。
他想了想便也不再追根究底。客隨主便,畢竟是崔氏的莊園,哪有他越俎代庖的道理。
陸寅君剛脫離文盲隊伍不久,平時閱讀兵書戰策,並不擅長詩詞歌賦。便也不去士子圈子裏討沒趣。只找崔家的侍從取了釣竿,挑選一處清靜的樹蔭,閉目養神去了。
辛彥身量不足,又滿面病容,成年士子們是不會帶他玩的,要玩就只能去小孩兒那桌。
但辛彥是誰啊,在弱肉強食的魔宮中也能頑強生存的小魔王,混跡人間也是人嫌狗厭的攪屎棍,除了在梧桐山守山人的手底下吃過虧,他還真沒怕過誰。
當下拉着穆玉,給釣魚的大貓搗亂去了。
陸寅君金瞳泛着冷光,斜睨一眼踩在踏腳石上隨手劃拉湖水的辛彥,從齒縫中蹦出幾個字:「你活膩了。」
穆玉被陸寅君沉着的臉,嚇一跳。
「師父,咱們換個地方吧。」
「你想進去跟柳陌大眼瞪小眼?」
穆玉:「……」並不。昨天剛得罪過柳將軍,現在估計殺了他的心都有,他才不要去對方面前晃悠。
「別離我和陸寅君太遠。」
辛彥神情悠然,劃拉水的動作從容自在,說出的話卻讓穆玉心驚肉跳。
「師父,這裏有問題?」
「不好說,不出事就沒問題,我們只是來做客的,」辛彥指着身後的軟榻,「搬過來放樹蔭下,我躺會。」
穆玉指揮侍從,給辛彥安置休息的軟榻。
陸寅君選的釣魚地點,與文士聚會的樓閣隔着幾道花牆和假山,只能隱約聽得到聲音,卻看不見人影。
「反正你別亂跑,我現在是傷患不能妄動內力。真有個萬一,可救不了你。」
穆玉緊張道:「那我讓人通知爺爺。」
「穆老頭不會有事。」
辛彥半躺在榻上半眯着眼,淡淡道。
穆一木一身文華浩然之氣,教化民眾功德深厚,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妖怪,如果不想遭雷劈,都不會對小老頭出手,但是小徒弟這種皮薄肉嫩,潛力無限的,可就不好說了。
——
此時梧桐山。
井曉望着天上突然異變的雷劫雲氣,百思不得其解。
她推算過白狼夫婦的情況,他們在梧桐山中一直向善修行,未有過惡業孽障,就算組團渡劫也不該有此級別的雷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