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太室山。無人野峰。日暮時分。
此地已經遠離了遊覽區,人跡罕至。
一年到頭,最多只有幾個異想天開的驢友會在無意間闖入這裏。
腳下荒草叢生,灌木林立。
峰頂處,一塊平坦的丈許大石上,有案有杌,有酒有餚。四個男人或立或坐,或歌或飲。
江湖兒女江湖老,只恨人間白髮早。
他們剛剛祭拜過托體於此山阿之中的憨大師、李超魁、岳真。
虛谷和季逢秋不免又大哭一場。
此時,四人將酒敬罷了天地山嶽、亡師手足。
見歸鳥入眥,層雲盪胸。一時間,豪情逐落霞,恨意滿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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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這四位,嘯風子天性樂觀,大智若愚。
關動胸懷眾生,卻能夠做到落拓獨行、心中毫無掛礙。
這些天受他們影響,不知不覺間,虛谷兄弟倆已經釋然了很多。
今夜離別將近,際會有時。關、風二位要在臨行前拜祭故人,因而設宴於此處峰巔,做一夕之長飲。
雖是在山野間成席,酒菜卻葷素俱全,十分豐盛。
几案正中,擺了一口極適宜冬季的黃銅暖鍋。宣威火腿、酥肉、排骨、雞塊、肘花、肥腸、炸豆腐、大白菜、青蒜苗匯聚一堂,正咕咕嘟嘟冒着熱氣。
為着岳真生前最嗜此菜,他們特地將木炭、銅鍋、食材一併帶到了山中。
這些繁複物件,在平常人看來,運上山頂自然是非常困難。但在虛谷等人手中,都好似鴻毛一樣輕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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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季逢秋憶起往事。
「關兄弟,風真人,你倆可知咱們腳下這塊巨石為何如此齊整?」
他紅着眼睛,自問自答道:「那年,我和岳真師弟,因一點意氣之爭,約戰西疆「風刀沙劍」兩兄弟於此山。見面之後,倒生了惺惺相惜之意,誰都不肯先使殺招。結果和他們斗至半夜也不能分出勝負。對方便提出要斗酒。酒又斗到一半,大家嫌棄這裏坑坑窪窪,坐臥皆不暢快。於是拔刀而起,賭賽一般將這塊巨石削成如今這樣平整。」
關、風二人,早已發現這塊設宴用的石頭並非天生平坦,乃是經歷過刀砍斧鑿而成。沒曾想,居然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那天,我們一共毀掉了三把寶刀、兩口寶劍。待酒醒之後,岳真師弟發現他那柄心愛的「虎出」長刀禿如鐵尺,臉上的表情別提多精彩了……哈哈……哈哈哈……」季逢秋大笑着,笑得淚水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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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事則不耐酒。
如虛谷兩兄弟這種成就了天人合一的高手(鐵臂門喚做「天地煅體」),筋骨血脈早已改變,酒量也跟着水漲船高,遠非普通人可比。
但今晚,他們早早就生了醉意。
虛谷從懷中摸出一本陳舊的小冊子,鄭重其事地交到嘯風子手上。開口說話時,舌頭仿佛大了一圈。
「這便是吾師留下的那捲無名道經。他老人家自得到此經之後,一連研究了好幾個晝夜。總覺得其中玄理精妙,隱隱約約契合着修行武道。且於明悟生死方面,更是有獨到見解。除此之外,我還聽他說過,這經文中另有深意,裏面似乎隱藏着什麼別的奧秘。」
「可惜吾師佛法精通,於道家典籍了解的卻並不多。本想尋一個道德高明之士相贈,結果還沒來得及,他老人家就……」說到這裏,虛谷又開始哽咽。
「今日剛好替師父了結這個遺願,這本經書就送給風真人了。希望真人能夠好生參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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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月光明亮。嘯風子接過經書,關動也好奇地伸頭來瞧。
這道經雖已年深日久,卻因為紙張厚實、裝幀精
第二十七章 此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