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廢太子,朝堂究竟有多混亂,陳觀樓並不清楚。他唯一確定的事情,就是詔獄最近挺忙的。
人在天牢,仿佛都能聽見隔壁傳來的慘叫聲,瘮人得很。
有一次外出,遇到隔壁詔獄的楊百戶,對方衣服上都是血,絲毫不遮掩,咧着嘴沖他發笑。陳觀樓嫌對方身上發臭,做了個皺鼻子的動作,對方差點暴怒,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陳觀樓沖對方咧嘴一樂呵,見血太多,人都跟着變態了。
「姓陳的,別以為仗着家世,就能囂張。京城這地,還輪不到你們陳家說了算。」
陳觀樓嗤笑一聲,「你們除了大刑伺候外,愣是沒有其他手段套話,對吧。整天血糊糊的,你嚇唬誰呢。」
「姓陳的,你是真不怕錦衣衛啊!」
「你們錦衣衛時常跑到侯府的地盤上踩點,這麼多年有踩出點什麼內容嗎?有本事,你們讓陛下將侯爺召回來,我就承認你們錦衣衛牛逼壞了。」
「你……」楊百戶着實沒想到陳觀樓如此硬氣,面對錦衣衛竟然絲毫不懼。就因為姓陳?真以為錦衣衛拿陳家沒辦法嗎?
「你最好別落在我們錦衣衛手裏。到時候我會親自大刑伺候,讓你見識見識錦衣衛的千般手段。」
「彼此彼此!」
雙方不歡而散。
這場小衝突,怎麼發生的,怎麼結束的,都是一筆糊塗賬。雙方互相看不慣,都成了習俗。只不過陳觀樓不像其他天牢獄卒那般,會忍耐。不是一個衙門系統的人,彼此管不着對方,憑啥給面子。有本事,錦衣衛就騎到刑部頭上,拿下天牢,那才是真牛逼。
區區一個百戶,陳觀樓還沒放在眼裏。
趙明橋牛起來是真牛,很快就收到刑部下發的釋放文書。
陳觀樓站在牢門前,恭喜他,「恭喜,馬上就能出去了。」
獄卒開了牢門,請他出去。
趙明橋站起來,身姿挺拔。一年多的牢獄生活,沒有奪走他的精氣神,反而讓他越發堅定,渾身上下充滿了鬥志。看到他,就看到了無窮的力量,看到了永不言敗的精神。跟他一比,獄卒渾身懶癌發作,混吃等死的模樣,獄卒的精神面貌簡直不堪入目。
讀書人受人尊重,是有原因的。
獄卒被人鄙視,也是有原因的。
「我甚至想在天牢多待幾日,好生修整一番,將混亂的思路理清楚。然而,外面更需要我。儘管我還沒有做好出去的完全準備,依舊會堅定的踏上我該走的道路。」
趙明橋像是一個即將獻祭的鬥士,語氣雖然很克制,可他渾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熱血。
陳觀樓嗯了一聲,「保重自己。別早早就死了!」
「哈哈哈……我不會輕易死的。」趙明橋朗聲一笑,笑得特別自信,擁有着無與倫比的感染力。
他走出牢房,被請到值房耳室清理身體,換了一套乾淨的衣衫。既然出去了,就要乾乾淨淨的出去,莫要叫人看輕了。
整理了儀表,他又恢復了儀表堂堂,一表人才,青年才俊的風範。除了身體略顯消瘦外,牢獄生涯並沒有在他身上刻上不可磨滅的痕跡。他終究是個意志堅定者,不受環境的左右,始終堅持着信仰和理想。
他煥然一新走出耳室,來到陳觀樓面前,重重拍着對方的肩膀,「這一年來,多謝照顧。」
「好說!」
他突然壓低嗓音,說道:「若是有一天,我死了,麻煩你幫我收屍。」
陳觀樓皺起眉頭,「你別發瘋,肯定死不了。多學學你的前輩於照安,做一個懂得 審時度勢的聰明人,只有掌握了權柄,你才能實現抱負。」
趙明橋聞言,卻笑了起來,「我和於照安是兩類人。他要的是權,而我……」
他沒有說,陳觀樓卻明白他的未盡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