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將鍾素素撈出來,此事說難很難,說易其實也很難。
難就難在,鍾御史的案子翻不了,他的罪名板上釘釘。區別無非就是要麼死,要麼活。反正不可能被赦免。
鍾素素作為犯官家眷,鍾御史都不可能被赦免,她自然也不在赦免範圍內。
找孫道寧?
陳觀樓跟孫道寧的交情沒到那份上,錢送出去,恐怕對方根本不會收,甚至適得其反,引來孫道寧的厭惡:一個獄卒不好好當差,盡鑽研歪門邪道。真以為仗着姓陳,就敢包攬訴訟嗎?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第一時間,陳觀樓就放棄了走孫道寧這條路子的想法。
走不通!
找侯府?
就要跟侯府二房打交道,不僅要給錢,甚至會欠下人情債。侯府大房二房不睦,表面上大家似乎沒有分派系,族中也不見站隊的行為。但是,實際上,族中的每一樁事情,都是在站隊。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以前,而房獨大。
如今,大老爺站起來了,大房又穩穩壓在了二房的頭上。
他跑去找二房,說不定要受一番奚落。
找大房,找大管家?
一個鍾素素,還不至於讓他押上最大的寶。大管家,乃至背後的大老爺,那是用來關鍵時刻保命用的關係,不可輕易動用。儘管鍾素素長得很美,又有錢,還聰明,也犯不着動用這份關係。沒到那地步,所謂的女人,還停留在口頭上。
思來想去,他終於想到了一個可以用錢買通的人物。而且,此人若可幫忙,所有的後患都將消除,從此後顧無憂。
此人就是女囚管事胡獄吏。
胡獄吏很牛嗎?別人辦不成的事,他竟然能辦成?
單說身份,胡獄吏微不足道。
但是論來歷,必須得掂量掂量。從宮裏頭出來的,為皇宮選拔宮女,安置犯官女眷,享有女囚的生殺大權。宮裏頭也有一席之地。
別人沒有能耐從刑部劃掉某個名字,但是胡獄吏一定有這個能耐。他只需說一句:這個女子咱家看上了,要帶走。刑部豈敢阻攔。麻溜的就把手續辦妥,鍾素素的名字就能從教坊司亦或是流放名單中劃掉。
至於鍾素素有沒有進宮當差,刑部根本不會過問。手續一辦,鍾素素就是胡獄吏的人。胡獄吏要她生要她死,都跟刑部無關。
說到底,女囚名義上是刑部的,其實是胡獄吏的,再往深處論一論,其實是宮裏的。
這就叫位卑而權重。
陳觀樓頗廢了一點功夫,打聽到胡獄吏愛喝茶。
他厚着臉皮從侯府要來二兩上等茶葉,外面根本買不到的好茶葉。茶葉一出來,就被權貴們分了,根本到不了市場。
多虧了這幾年跟侯府大房打下的關係,跟大管家打下的關係,才能要來二兩好茶葉。
提着茶葉點心,他再次來到女囚面見胡獄吏。
胡獄吏還是老樣子,一張臉看起來又苦又刻薄。
陳觀樓將禮物送上,一開始胡獄吏還不在意。陳觀樓稍微顯擺了一下,「茶葉是從侯府拿的,我不懂茶葉,還請胡公公品鑑品鑑。」
一聽是從侯府拿的茶葉,胡獄吏頓時來了興趣。當即命跑腿的小黃門燒水泡茶,期間一句話都沒說。直到茶水沖泡好,胡獄吏稍稍抿了一口,唇齒回味,細細品鑑,才說了第一句話,「好茶!」
「胡公公喜歡就好!」
「背靠侯府,果然是別人無法企及的背景靠山。」單單從二兩茶葉,就能看出陳觀樓的能耐。一個無能的族人,絕不可能從侯府要來上等好茶。
「說吧,找咱家何事?」
見對方如此直接,陳觀樓也不藏着掖着,直明來意,「我想撈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