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沉默地翻閱一本本奏疏,神情嚴肅。
邱德福大氣都不敢喘,總有種下一秒老皇帝就會爆發的錯覺。
內侍和宮女都已經悄無聲息退了下去。
宮裏人多,死個把人無所謂。但是有資格到太極宮伺候的宮女內侍,那是死一個少一個。
培養合格的人才需要時間啊。
老皇帝殘暴的殺來殺去,今兒仗斃,明兒仗斃,儲備人才趕不上消耗,真叫人憂心。
「陛下!」他輕聲喚了喚,「陛下可要歇息?」
老皇帝似乎從沉思中醒過神來,將手邊的奏疏一扔,一副怒氣橫生卻又不得不忍耐的模樣。
邱德福再次斗膽問道:「陛下可有吩咐?」
老皇帝在大殿內走來走去,心煩意亂,「下旨褒獎平江侯,督促他儘快解決反賊郭大春。朕許久沒見他,甚是想念。朕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來一場君臣對弈。另外,傳旨兵部,召陳觀復回京述職。」
邱德福聞言,心頭一驚。
老皇帝果然忌憚陳家父子。平江侯的位置不能動,北邊還有個叫郭大春的反賊沒有剿滅,還需要平江侯坐鎮。但是南邊,陳觀復只是一介副將,雖然打仗很猛,並非不可取代。
如今局勢明朗,是該動一動了。
邱德福躬身稱諾。
老皇帝似乎又要找補一番,說道:「陳家兩父子常年在外,鞠躬盡瘁,朕實在是於心不忍。偌大的侯府,連個做主的人,過年空蕩蕩的,成何體統。朕體諒陳家的難處,召陳觀復回京,以後就在京城好生當差,也能照顧家人。」
「陛下英明!」邱德福如此說道。
老皇帝得意一笑,很滿意自己的安排,「就照這個意思安排下去。讓陳觀復收到公文後,即可回京,不可拖延。讓平江侯乘勝追擊,不可放走郭大春。大明王一系人馬統統押送京城,朕要將他們碎屍萬段。」
膽敢造反,必須三千刀凌遲處死,絕不姑息。
招降納叛,絕無可能。
老皇帝在此事上,態度異常堅決,任何人都別想改變他的決定。
一道道命令發佈下去。
遠在北邊的大老爺收到催促他進兵剿滅郭大春的旨意,直接丟在一旁,不予理會。
謀士默默地將旨意收起來,放好,輕聲說道:「老皇帝召世子回京,顯然是對侯爺生出了顧忌。據宮裏的消息,老皇帝懷疑侯爺故意拖延戰機。」
「他懷疑得很有道理。」大老爺嬉笑一聲,眼神輕蔑,「他是個多疑的人,忍到這個時候才將世子召回京城,已經出乎意料。論聰明,朝中無人能和他比。耍弄人心,是他拿手好戲。」
「只可惜老皇帝沉迷修道。」謀士嘆了一句。自從老皇帝開始修道,時局就開始糜爛,整個天下就像是一個漏風的破房子,哪哪都是洞。
大老爺望着窗外,京城還沒有下雪,北邊已經連下了好幾場大雪。大雪遮掩了所有的色彩以及醜陋的面目蒼涼的大地。
大老爺喃喃自語道:「這塊地太平不了啊!」
「侯爺說的是。據探子打聽到的消息,北戎這幾年日子也不好過,蠢蠢欲動,隨時都有可能南下。成王那邊猶猶豫豫,還拿不定主意。」
「既然拿不定主意,本侯就替他拿主意。派人告訴他,要麼死,要麼出兵。」
「會不會太過激烈?」謀士有些擔心。
大老爺冷哼一聲,嗤道:「老不死的坐在龍椅上,本侯是寢食難安。必須讓局面混亂起來。老不死的,年紀大了,陵墓都修好了,是時候躺進去。他不是想修道嗎,去墓裏面修道最合適。」
大老爺用着輕描淡寫的語氣,說着最為大逆不道的話。傳出去,夷三族套餐妥妥有了,凌遲套餐必定也會有的。
可他並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