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說張文賦是撿來的。」
錢富貴還怪幽默的,順着陳觀樓的話隨口就來了這麼一句。
「既然不是撿來的,為什麼不見你,是不打算撈人?」
錢富貴摸摸頭,「小的到了張家後,被請到花廳等候。一開始張府的管事說,張夫人正在忙,忙完就過來。小的等了大約兩盞茶的時間,突然又改口說張夫人乏了,今兒沒辦法見我。只給了書,就把小的打發走了。」
「也沒派個人出來跟你說清楚情況?不見就不見,男女有別,可以理解。可是,張家到底要不要撈張文賦,總得給個回信吧。」陳觀樓很是好奇,張家的態度自去年起,就奇奇怪怪的。
一開始對張文賦那叫一個關心,托關係托到侯府大房,讓大房委託陳觀樓好生照顧張文賦。
張府的管事也是三天兩頭往天牢跑,生怕張文賦在牢裏吃苦。
後來……大概是去年下半年開始,張家對張文賦就是不管不顧的態度,越發冷漠。好幾次有撈人的機會,都沒撈人,說是沒錢。
明明聽說張家的財務危機已經解決。
「小的也很奇怪。就感覺,張家貌似已經放棄了張文賦。」
「是何道理?」
「小的出了張府後,特意在周邊打聽了一下,聽說好像是張文賦的弟弟中了。」
「中了什麼?」
「大人忘了嗎,今年開恩科,天大的機會啊。張文賦的弟弟中了進士,聽說已經授官,前途看好。」
陳觀樓啊了一聲,這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等等,張文賦是什麼功名?」
他正要翻閱檔案,錢富貴張口就說道:「張文賦是舉人功名。據說少有才名,但是連續考了幾次都沒能考中進士,只能放棄。花錢走門路,在衙門尋了個差事。終歸不是正經的進士,做不了朝官。」
能上朝開朝會的文官,就沒有一個舉人,全是進士。非進士想當朝官,先問問你爹是不是宰輔,是不是勛貴。
舉人能當官,在地方上當父母官,絕對夠資格。范進中舉,都能當省教育廳廳長。
但是想當朝官,不好意思,先考個進士。
大乾朝文官潛規則,或者該說明規則,就差寫在公文上昭告天下。除了太祖年間,讀書人稀缺破例過,後面就再也沒有舉人上朝的情況。
國朝三百年,形成的規矩,絕非某個人就能打破。甚至連皇帝老兒都沒本事打破這項潛規則。或許泰興帝能辦到,但結果必定是人亡政息。
陳觀樓略顯詫異,「張家有這麼缺錢嗎?就因為出了個進士兒子,然後就放棄了張文賦。撈張文賦要花很多錢嗎?」
「小的不知。」
「行了,此事我已了解。」
陳觀樓思索了一番,還是決定直接告訴張文賦真相。姓張的,趕緊放棄幻想,直面慘澹的人生。
張文賦傻眼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喃喃自語道:
「九弟考中了進士?」
「你怎知是你九弟考中了?」
「我家幾兄弟,除了老九,其他人連我都不如。」
哦!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陳觀樓好心問了句。看樣子,以後休想在張文賦身上榨出錢財,還是趕緊滾吧,將牢房騰出來迎接新客。最好來幾個土財主。
「我不知道,我我我……」張文賦語無倫次,他這短暫的一生,顯然沒想過會有失寵,被父母齊齊放棄的一天。一時間腦子亂得就跟漿糊似的,徹底沒了思路。只餘下茫然,不知所措。
「你家很窮嗎?你家幾代人,世代為官,按理說肯定有錢。」
「我家是不缺錢,可我家人口眾多,花錢的地方更多。」張文賦仿佛被抽乾了精氣神,一天之內,心情大起大落。沒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