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過午飯, 陳觀樓坐在屋檐下曬太陽,整個人懶洋洋的。
盧大頭剔着牙,跟他坐一排。
兩人隨意閒聊,有一句沒一句。
「每次當官的鬧得厲害,甲字號大牢就得發一筆財。」語氣頗為羨慕。
陳觀樓斜了他一眼,「想來甲字號當差嗎?」
盧大頭有瞬間的動心,轉念又搖搖頭,「算了,我大字不識一個,就不去甲字號丟人現眼。我也不耐煩伺候那幫官老爺。你說說,都已經下了天牢,一個個還擺着官架子。虧你忍得住。還是丙字號爽,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死個把人也沒事。」
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陳觀樓半眯着眼睛享受,「你這人,註定發不了大財。」
「有錢花就行,發不發財無所謂。」盧大頭嘿嘿一笑。他這人一無是處,卻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能力處於那個段位,不強求不屬於自己的財富。
「許富貴來了。」陳觀樓提醒了一句。
盧大頭瞥了眼剛進大門的許富貴,表情不屑,「不理他。」
許富貴也看見了盧大頭,當即皺起眉頭,「盧大頭,你不去當差在這裏做什麼?」
「曬太陽啊!」盧大頭指了指天上。
許富貴見其如此憊懶,還不給自己面子,氣不打一處來。他真是煩死了丙字號大牢的一幫老油條,又趕不走。沒這幫老油條鎮場子,丙字號大牢玩不轉。一幫江湖悍匪,可不是新丁能應付的。天牢獄卒,並非人人都是陳觀樓,從一開始就展露出天選獄卒人的特質。
他板着臉說道,「曬得差不多了,趕緊回去當差。這幾天上面有可能會來檢查,你最好別在值房搞賭博。」
說罷,他氣呼呼離去。
盧大頭冷哼一聲,吐槽了一句,「拿着雞毛當令箭。」
陳觀樓全程旁觀,這會才說道:「好歹給他一個面子。」
「懶得做表面功夫。你剛才不也沒搭理他。」
「我假裝自己能隱形。」陳觀樓說完,自個先笑了起來。接着,盧大頭也跟着笑起來,兩人哈哈大笑,其他獄卒都不明所以。
曬過太陽,身上的霉氣消了點。
陳觀樓下了天牢,坐在值房翻閱賬冊。
最近朝堂上很熱鬧。
於照安上躥下跳,又是拉攏又是許諾又是打壓,他終於心愿得償。老皇帝下了旨意,讓他以左僉都御史的身份,總攬西北民政,為大軍平賊籌措糧草軍械。
至於統軍大帥,老皇帝一直拖着沒下定決心。這倒是給了郭大春,大明王兩個反賊發育壯大的機會。
大家都清楚老皇帝為什麼遲遲不做決定,大老爺也清楚。
但是,大老爺穩坐不動,既不發動勛貴力量替自己爭取,也不上本向老皇帝表忠心。他就天天在府中吟詩作畫,放浪形骸,一副完全不管外面風風雨雨的態度,貌似一點都不想統軍,不想打仗。
他越是這樣,老皇帝越是琢磨:莫非是對朕不滿?還在記恨上回沒給升官進爵的事情?哼!身為臣子,不為君父分憂,豈有此理。
老皇帝轉念又想:陳慶之真的沒有染指兵權的想法?朕莫非誤會了他?可就算是誤會,讓他統兵,意味着勛貴的力量又增強了一分。
老皇帝一會恨大老爺不給面子,不積極運作爭取。一會又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過苛刻,寒了臣子的心。
就像是個渣男,一會好一會壞,一會糾結矛盾,一會又反省悔悟。悔悟過後,又繼續當渣男。
大老爺不急。
反賊禍害得越厲害,他的重要性才會越突出。這一回,無論如何不能讓老皇帝輕易卸磨殺驢。一句話,不見兔子不撒鷹。他甚至希望老皇帝派一個軍中大將去當統軍大帥,先打一打。打贏?基本不可能!以他對那群邊軍的了解,沒有非常手段,根本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