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神靈化身擒住了佛狀怪物,熔爐沸沸,金紅色的流漿噴涌而出,冷卻成鐵黑神兵,破開烏光。黑紗披散,攏住一方空間,模糊了此間距離的概念,時間的扭曲被從空間的概念中剔除,緊接而來便是一杆龍頭鞭挾着一輪大日砸落,淨瓶傾倒出無窮無盡的泥漿,紛繁枝椏從怪物的自身刻印,權柄和血脈中生長而出。
亞希伯恩撤回博學纖絲,「博論者」的貪婪象徵奪回了一絲面前怪物的本質。但亞希伯恩不及細品其中意蘊,原本只有一絲的本質便像是沒有纏緊的麻繩,一下便散成了好幾股,排斥地遊走,沒給亞希伯恩留下一丁點。
沒有一絲猶豫,亞希伯恩掉頭就跑,位階才能收拾的爛攤子,他沒本事收拾,況且他的脖子上掛着的權戒,可就是「因素之鑰」,上面有着殘存的位階,對方想要完滿自身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奪走「因素模」的位階。
就算虛有其形,但在本質上的提升就是實打實的,這就象徵着怪物藉由平衡儀軌擰成的刻印,權柄,遺種血脈三部分就有了存放的地方。
他才跑幾步,就感覺到大地在震顫,但龍息燈在先前對抗時已經損壞,亞希伯恩只能憑藉五神靈化身散佈天空的五色光查看面前的情況。
他看見密密麻麻的人,各種各樣的人,霍恩小鎮的鎮民,裁判所的處刑者,身穿鎧甲的騎士,跪倒在山丘,聲勢浩大,一眼瞧不見頭。他們一步一叩首,磕頭聲震耳欲聾,千人同跪同叩首,向着山丘上的怪物奉獻虔誠。
磕頭流下的血早已淌滿山石,而呆愣的人們依然不停他們朝聖的舉動。而亞希伯恩卻清晰地感知他們身上淡淡的神明的權柄,就像是一層稀薄的霧氣,非常不明顯,卻佈滿了整個山川當中。
感受到神明權柄的人絕對對這些神明的手段有着極為深刻的印象,就像是一塊水囊,除卻灌進裏頭的東西,外表再怎麼奇形怪狀,用途和實質卻是一致。
隨着他們靠近山上墓園的怪物,卻越發的瘦弱,哐當幾聲,夾雜在跪拜聲中,幾具騎士甲冑滾落了山坡,順勢又砸倒幾個鎮民和處刑者。山上的怪物此刻越發的寶像莊嚴,肉山一般的身體收縮,變得骨感,一圈圈肉輪從背後的手掌縫隙中生出,墓地裏面倒吊人原本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來,千人千面,從不同的方面看去,他的樣子也不一樣。
亞希伯恩遠遠便看見了好幾個熟悉的面孔,有旅館先前的老闆,暴斃的疤臉騎士,甚至是先前對羅門堡惡言惡語的馬驛大爺,他們被擰在一塊,那一張臉上浮現出無數人的神情,一張臉就像是瞧見了眾生的臉。
他們的臉苦得扭曲,笑得肆意,怒目圓瞪,呲牙咧嘴,最後是恬然,仿佛經歷萬世人生,終是要結成緣果。
亞希伯恩此刻寸步難行,就算再想逃跑,此刻他也已經被困在失控的空間當中了。那些受控的「信眾」的一拜一叩,跨越了長久的時間和空間才能換來一聲齊整的叩首聲。
或許虔誠地令人感動,但那些化作枯骨的人比夢境外生老病死的人更可悲。逐漸擬人的怪物生得蒼白模樣,觸手一般的千手收回血肉當中,肉山的身軀化為肉粉色的台座,怪物頭上遍佈的肉髻睜開滿頭眼。
盤腿而坐的怪物睜開了眼,一褶又一褶,天邊月色黯淡,「大袞」踩着神明殘餘「夢行之梯」走進了這具軀體。在亞希伯恩觀念中以神明殘餘行走的已死神明被塞入了怪物體內。
不對,那不是「大袞」,亞希伯恩注視着眼前的一切,除了「靈」將他的生命燒了大半之外,他沒有任何不適,沒有一絲神明的威嚴。他先前觀測庇護傷口時,上面大君留下東西都足以中傷他的眼睛。
祂就算殘缺,不過降卑,為何會失去任何這一份體量和本質上的高位?
「人性的補充,來自被控制的人群。神性的補充,則是降卑的『大袞』。獸性呢?」亞希伯恩心中思量着,遺種的部分,蛾女也是現成的部分,青染甚至把大半蛾母都煉成了器具。
莫非它還把主意打到青染的頭上了?
面前的「佛陀」再是詭異,青染手縫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