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教宗敕令,兩位還是回去吧。」男人低沉破碎的聲音穿透空間,抵達辟水珠所構成的氣泡中。
男人抬起頭,在熒光當中,露出的臉和亞希伯恩幾乎無二。只是男人的臉上佈滿了鋼鐵的外殼,層層疊疊,絲絲縷縷,勾勒出一道道紋路,那是古老的符文印記。
泠還未開口反駁,就聽見青染嗤笑一聲,「教宗還真是節儉,你這破爛機器還能廢物利用。用了這麼多寶物,暴殄天物。」
男人雖沒有聽見青染的聲音,卻清晰辨認出了青染的聲音。他扯開袍子,系在腰間,只見那是一具由無數植物枝莖組合的身體,暗綠色,似乎沒有任何刻印能催生出這樣一種生命,不基於血肉,沒有一絲刻印的靈韻,仿佛有無形的魂魄和靈媒駐足其中,和那些產自神明腳底的金屬共同構成和諧的機械結構。
薔薇花不斷從上面滋生,吸收着水中微量的「活水」和「重水」,生長出一枚紋章,綻放的荊棘中劍與薔薇綻放,名為蘭斯的古老家族紋章再次現世,「兩位,停步吧。否則,我將以蘭斯的名義,阻擋。不惜一切。」
濃重的機械摩擦聲帶着無可置疑的堅決。如此堅毅的警告換來的只有青染的諷刺。
「收起你的爛薔薇花吧,腦子裏頭掏不出半點豆腐花的殘次品。」
泠忍不住笑出聲,刀劍出鞘,對方雖頂着心上人的臉,但泠卻越發想撬開他的腦子看看裏頭到底有什麼東西。
蘭斯側頭,他匱乏的大腦沒辦法理解其中意味,青染繼續說道:「蘭斯早就絕種了,哪還有你這餘孽存世?這下斬草除根也不行了,誅滅九族也辦不成了,你這傢伙根本無父無母啊。」
青染臉上難得露出惡意的表情,和泠臉上盈盈笑意交相呼應着在陰冷水底的氣泡里格外的詭異。
下一瞬,「夢境.永眠」,「夢境.擬真」的領域瞬間擴張,鏡界漩渦般的大門聯通,重水倒灌,水汽彌散,灰霧飄散,書籍化為飛灰,建築腐蝕。無數生命向着原始前進,「裁罰.怠惰」將所有的事物解離為基礎的塵埃,裂解,崩潰,仿佛原始生物第一次出水,大海中露出平地,霎時間又萬里飄雪,堅冰頓生,一隻巨爪從地縫探出,緊接着一個猙獰的獸首咆哮着。
冰冷的龍息裹挾着狂風冰石沖向那掛名為蘭斯的非人。冰寒的洪流在「督律.絕緣」面前分散,此消彼長,雙方各不相讓。
「靜止。」泠冰冷地下達指令,失落之地灰霧佔領處皆為失落的領地,當鏡界正反顛倒,重水散去時,就連鏡界這一丁點的權限也都盡收入囊中,當她開口時,萬物都當寂靜,沉眠。刀劍不再嗡鳴,因素不再躍動,連律法貫行的正義和龍息中膨脹的偉力也在瞬間沉寂,不再有任何存在的理由。
只因為最高掌權者的一句敕令,萬事萬物在此時歸於寧靜,萬籟無聲。
青染渾身籠罩在虛幻的青煙中,自若地開口道:「好久沒見你動手了。」言外之意大概是先前在黑公館,奧威亞的種種事情那都是小場面,灑灑水,全然沒法讓人激動起來。
道祖本是觀察者,行使着客觀無為之道,青染既承繼此道,便成了所有系統體系無可置疑的審視者。各種後門,作弊手段自然是手到擒來,只是外人總歸是外人,想要大動手腳卻是不能,但繞過大半個刻印威壓還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青染,去把蘇翁找來吧。少了守衛者,動作快些。」泠語氣不大自然地說道,冰藍的眼中威嚴肆意,不復平日的笑意和小孩子氣。
青染自然是乖乖聽話,有人替你把事情的九成九都扛下了,就剩下的內容,牽條狗都能把人領出來。哦,不對,蘇翁現在只剩下精神意識,多半比書翁還要虛弱。
她隨手討來落於失落之地的權柄,一座高塔出現,一座祭壇上燃燒着熊熊火焰,探索者俯伏,誠心求取寬恕和赦免。如人所願,她賜下了恩典。對於悖逆者,她亦然不予憐憫,無關刻印,無關任何的詮釋,無形的權柄壓迫在非人的篡奪者,彎下脊樑。
泠冷眼注視「督察.絕緣」構築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非人之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