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婆子們說的話也有半句是真,她與謝硯的門生的確
姜雲嬋指尖扣進手心,垂首搖頭:「世子事忙,以後不必再去叨擾他了。再有三日我便要嫁與淮郎,無謂再為此間人和事糾纏費心。」
姑娘生得玉軟花柔,提起郎君耳垂漫出淡淡的粉,一雙似泣非泣的丹鳳眼含羞帶怯,像窗外新開的桃花,穠麗中帶着幾分青澀,讓人不免心生憐愛。
也正是因為如此,姑娘寄住在府上這十年不僅被人暗地裏使絆子,也沒少被色膽包天的人覬覦。
她事事謹小慎微,生怕一時行差踏錯便被人糟踐了去。
可姑娘到底身份卑賤,指望侯府為她說一門正經親事是不能了,這才打起了謝硯門生的主意。
常借着向謝硯問安,偷偷去相看品行好才情高的門生,只求嫁到尋常人家為妻已是極好。
她苦心經營了兩年,幸而天可憐見,相中的郎君顧淮舟今年竟中了狀元。
郎君也不負她心,做了官立了業,便立刻上門求娶她,給足了排面。
只是她與顧淮舟一直都是偷偷來往,侯府無從知曉。
當兩人攜手雙雙立在世子面前求成全時,莫說侯府上下,就連世子也怔了須臾。
他們為防有人暗中阻撓婚事,還特意選了侯府宴會時,當着京城諸多貴客的面訴衷情。
這不亞於把世子架在火上烤,逼他當眾應允。
世子是這府中唯一待她親和之人,她卻瞞了他逼了他,哪還好意思再麻煩人家?
「再堅持三日吧。」
所幸三日後就可以離開侯府了,從此與這裏的一切就一別兩寬,互不相干。
思量至此,姜雲嬋心頭生起雀躍,滿懷期待往窗外眺望一眼:「算着時間,淮郎已有九日不曾來侯府了,不知在忙什麼。」
說起來,自打去年兩人表白了心意,顧淮舟幾乎隔天就會藉故來府上看她。
就算不來,也會托人送信叫她寬心。
這次倒奇怪了,自世子首肯了他們的婚事,顧淮舟就再未上過門,連個音信也無。
偏生薑雲嬋近日還噩夢連連的。
夏竹瞧姑娘愁上眉頭,反握住她冰涼的手搓了搓:「姑娘放寬心,姑爺乃天降文曲星,自有上天護佑,定然平安順」
轟隆——
天邊,一聲悶雷剪斷了夏竹的話。
寢房裏一時靜得落針可聞。
陰風驟起,吹得窗紙沙沙作響,剛剛展露些許的日光再度被烏雲遮住了。
儼然,又要下雨了。
這樣的梅雨季節像那場噩夢,時時刻刻侵襲着姜雲嬋,她的心口如被一隻大掌攥着,呼吸不暢。
「我出門透透氣,你不必跟着。」姜雲嬋取出早就寫好的信件,隨手夾在一本經書里遮掩着,出了門。
眼見婚期將近,她必得想法子問問郎君的境況,托人送封信出去才能安心。
姜雲嬋回望四下無人,悄悄去往侯府東角的慈心庵。
侯府上禮佛誦經的女眷多,故而在園子裏建了座小尼姑庵,正與世子的閒雲院在一條路上。
姜雲嬋特意繞小路而行。
剛走到後山的竹林,天就下起了綿綿細雨。
她心裏着急,竟連傘也忘了帶,不一會輕薄的春衫上便掛滿了水珠。
她趕緊將經書裹進懷裏,纖腰微折擋住飄來的雨。
「前面的是表姑娘嗎?怎麼走到這泥濘小路來了?」
不遠處的竹亭里,小廝眺望着一路小跑的少女,正要撐起傘去迎,卻又腳步一頓。
表姑娘放着好好的青石台階不走,偏要從後山泥巴路攀爬,儼然是心虛想避開世子的閒雲院。
這姑娘平日裏經書從不離手,對誰都低眉順目的,眾人都以為她知節守禮、尊佛重道。
而今才知她頗具膽色。
剛還聽姑子們私下調侃,曾偶然撞見一對野鴛鴦在這片竹林里耳鬢廝磨。
行止不堪入目。
而這片竹林乃世子從小到大一棵棵親手種下的。
1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