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先生嘲弄地說:「你沒喝多吧?咱們在廈門被陳老闆耍了一遭你還沒領教嗎?咱們做生意,公平交易。江老闆就指着我們這一單生意嗎?沒我們這單生意他就得關門嗎?不是這麼回子事。人家犯不上。江老闆一個五十多歲的人,找個不到二十的小秘就夠沒德行的,他要是再拿那姑娘做交易那就更不是個東西了。」
周先生還嘴硬道:「那也不是陳老闆有意耍咱們,那是趕上林博士出事了嘛。也不知道老林的事有沒有個轉圜餘地。」
關先生用教訓的口吻嚴肅地說:「這種事,不會有什麼轉圜餘地。我們關家當年在東北也是一號人物。田產店鋪置辦了不少。我爺當年就是抽鴉片敗的家,我恨死抽鴉片的人了。
「中國深受鴉片之害,政府不會容忍這種製毒行為的。你就別想他了。我當年去台灣看我爸爸。我爸爸問我,你在共產黨治理下生活了這麼多年,你覺得共產黨行不行?我說,共產黨行,國民黨不行。不用比別的,就比禁毒這一項。我是真佩服。」
周先生說:「老關,你是不知道我的苦。我現在正值壯年,對男女之事的欲望一點兒也不比二三十歲小伙子少。
「在巴西這些年,我身邊也沒有個固定的女人。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你是不知道我熬得有多艱難。要說我為什麼想老林。其實我和老林文化水平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他是能用英語給在外國大學給大學生講課的大學教授。我們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可是,當年我們倆光棍,都有那方面的需求。你別看老林是個知識分子,那方面的需求也特別強烈。我帶他找地方找女人,他幫我付錢。就這麼有了交情。」
關先生說:「你有沒有想過,他幫你付的找女人的錢可能是毒資呢?」
周先生說:「那我哪能想得到呢?不過,我確實覺得他花錢如流水。像我們這樣掙辛苦錢的人肯定不會那麼花錢。為自己不會,為朋友就更不會了。現在想想,確實有些不對勁。」
關先生說:「都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我能理解。」
周先生帶着幾分酒意說:「你說我,年輕的時候插隊。就說吃得再不好吧。那也是大小伙子啊,欲望強啊。干體力活,身體也練得壯。有勁沒地方使啊。看見年輕姑娘眼睛裏都冒火。那些年,知青不讓談戀愛。大小伙子大姑娘的,乾柴烈火啊。那些年出了多少事兒。」
關先生說:「你沒出事兒?」
周先生說:「怎麼可能沒出事呢。就是沒有鬧到不讓我考大學罷了。不過,到了大學裏,能明目張胆談戀愛的時候,我反而消停了幾年。讀書這種事,能限制人的欲望。」
說着,周先生對賈勇說:「你別老讀書了。讀得都沒有欲望了。你這個年齡應該多運動,讓自己更加朝氣蓬勃。我們那個時候干體力活,其實挺有好處。幹得血脈賁張。我們那撥人年輕的時候,沒聽說過陽痿的。不像現在的人,年紀輕輕就萎了。」
關先生說:「我沒插過隊。可我年輕的時候日子也不好過。我爸爸是國民黨軍官,我連插隊的資格都沒有。我那個時候得幫着我媽媽養我的弟弟妹妹。我這回回來就是看看我的弟弟妹妹。都年齡大了。以後想回來也走不動了。我歲數到了,身體大不如前,男女的事早就不想了。」
周先生說:「老關,你是心太重。責任感太強。你一輩子沒為自己活過。你的生活質量從某種角度說還不如我呢。出國前,你在這邊有個家。出了國,你在外面又有了一個家。從我的角度看,只見你養家,沒見家養你。你活得真累。」
關先生嘆了口氣,他背着手,用鞋底搓着地面往前挪動着走着,他說:「我這輩子就這麼着了啊。我這回回來,給我這邊的前妻和孩子帶了一筆錢。是我這麼多年自己的體己錢。有了這筆錢,前妻養老就不愁了。孩子們也能有本錢做點兒小生意,做得好做不好看他們的造化,我鞭長莫及,顧不上了。把錢交到他們手裏,我的心就踏實了。也就沒什麼可惦記的了。」
周先生說:「等我的生意走上正軌。我也想找個可心可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