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說:「領導讓我到貿易公司當一把手,雖然說是照顧我,但是我不想去。我在企業工作了二十多年,對企業,對一線工人的感情很深。我不願意去做傷害企業利益,傷害工人利益的事情。
「我做了貿易公司的一把手,就把自己擺在了生產企業利益和貿易公司利益的矛盾中。到時候,我無法選擇。所以我謝絕了領導的好意。「
賈勇說:「在廣交會上,我認識了一個杭藝公司的老外貿員,老吳。杭藝公司原來是華藝總公司在浙江的分公司。老吳是杭藝公司成立後,第一批大學生。
「老吳年齡跟您差不多大。他曾經在杭藝公司幾個部門裏當過科長,據說是原來杭藝公司培養的後備幹部。
「華藝總公司改制的時候,杭藝公司移交給了地方。困難的時候,杭藝公司停發了工資。像老吳這樣的科經理,從科長崗位上退下來,做了普通的外貿員。
「我們初次見面,老吳知道我是華藝總公司的外貿員,劈頭蓋臉把我好一頓訓。我知道他不是沖我來的。他對總公司改制過程中的做法不滿意。」
爸爸說:「這種事情很多啊。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原來的國有企業受到的衝擊最大。我們系統在外地的很多工廠,現在只能發生活費。年輕人待不住,都自謀出路了。
「最可憐的是像我和老吳這樣年紀的人。拖家帶口,走又走不了,留又留不住,孩子要上學,老人要看病,自己還沒收入,慘的很吶。」
賈勇說:「我理解您為什麼不願意去集團的貿易公司。您對集團貿易公司的看法,應該跟老吳對華藝總公司的看法差不多。
「我跟老吳相處的很好。我覺得他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心底善良,做事有原則有底線。他原來是杭藝的管理人員。杭藝改制以後,搞優化組合,像他那樣以前做管理的人,沒有一個組合願意要他。
「他現在自己做一些石膏工藝品,勉強保住在公司里的外貿員崗位。廣交會期間,他給杭藝和南藝的外貿員,安排住宿的賓館,賓館的老闆給他一些回扣,杭藝的外貿員知道了,還對他挺有意見。
「我看他也是沒有辦法,他是個要臉面的人,要是有其他收入的來源,也不會讓別人議論着掙這個錢。
「老吳是個老派人。對杭藝公司現在領導做的事看不慣。他們杭藝總經理郭勇東,為了從華藝總公司爭取業務資源,廣交會期間,專門帶着一個從電視台招聘來的外貿員,跑到廣州,陪華藝公司的領導吃海鮮。
「老吳也到總公司走動過,也想從總公司要些資源。他不會討總公司領導歡心,連總公司那些科長他都維護不了,總是無功而返。」
爸爸說:「這個我理解。類似的事,我也碰到過。我就是不願意跟你說就是了。我從清華畢業,按照當時的政策,不管你是什麼名校畢業的,都要到一線鍛煉。我就是從普通工人幹起來的。
「這麼多年,我好不容易,從工人,干到車間主任,干到技術科長,干到副廠長。那真是一步一個腳印。我主持的重點型號是參加過國慶檢閱的。到現在,集團領導還記得我。
「我主持從瑞士引進機床的時候,我去集團貿易公司,負責跟我對接工作的外貿員,就是大學畢業沒幾年的大學生,比你大不了幾歲。
「他們這些人一點兒基層工作經驗沒有,對工廠的情況麻木不仁,就想着做利潤分獎金。他們說話很不客氣,不讓座不倒茶,都是一個系統的,我們還是他們的客戶,我從感情上就不能接受。我對集團貿易公司一點兒好感沒有。」
爸爸生氣地揮舞了一下手裏的菜刀,好像要把誰砍了一樣。
賈勇說:「我可跟他們不一樣。我對老吳很尊重的。老吳對我也不錯。他給我講了好多華藝公司以前的事情。
「我師父這回帶到廣交會兩件展品,兩面翡翠屏風,現代工藝精品。我師父給我的底價是每一面三百五十萬。」
爸爸吃驚地問:「這麼貴啊。好幾十萬美元啊。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