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抱枝看向身後,男人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已經不省人事。
後腦勺的鮮血汩汩湧出,流了一地。
絳春站在男人的後方,手上的碗也已經碎裂,鮮血從她的指間蜿蜒滴落。
她驚慌未定,盯着倒地的男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良久,她才像是反映過來了什麼似的,喉間滾動,澀滯地開口:「我……我殺人了……大娘……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她只是反覆呢喃這一句,像是在確認,又像是希望有人否定。
絳春手不住地顫抖,瓷片落地發出脆響,她無助地看向妊抱枝,眼中蓄滿淚水:「大娘,怎麼辦,我殺人了。」
顧不上自己的傷口,妊抱枝上前把絳春擁在自己的懷中:「沒事的,絳春,沒事的,大娘會保護你的。」
她將絳春緊緊地抱在懷裏,抱得很緊很緊,一種莫名的情緒讓她幾乎也要落下淚來:「相信大娘,好嗎?大娘絕不讓此事泄露分毫。」
肩膀處的傷口因為用力而撕裂,可此時的妊抱枝全然顧不上了。
「大娘從來不會騙我的,」絳春哽咽道,「可是……大娘,我害怕。」
絳春想要回抱住大娘,可是,現在這隻手上佈滿了黏膩噁心的血液。
在即將觸及到妊抱枝腰部的時候,她的手終究是頹然地放了下去。
妊抱枝將絳春放下的右手環在自己的腰間:「別怕,大娘在,有大娘在呢。」
她能感受到絳春抓着自己腰間的力道是那麼的大,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後一根浮木。
而妊抱枝能做的,也只是用力地回抱住絳春,想要緊一點,再緊一點:「沒事的,會沒事的。」
「啊——唔唔唔——」
倒地的女人像是突然明白了眼前發生了什麼,一聲驚叫破喉而出,好在姞憑躍及時捂住了她的嘴巴,她不能讓阿娘的聲音引來旁人。
可是阿娘掙扎的力氣太大,她快要控制不住了。
「幫我。」姞憑躍對着妘妒的方向,冷靜地說道。
「哦哦,好。」妘妒腦子裏也亂成一團,聽到姞憑躍的話才如夢初醒般,帶着俾子一起壓制住了女人。
陳攬月沒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早已被嚇得癱軟在地,淚流滿面。
但她死死捂着嘴,因為她知道,只要一放手她就會忍不住驚叫出聲。
「大娘,這人沒死。」
制服住女人後,搖夏穩住心神,探了探男人的鼻息,雖然氣息微弱,但尚存一息。
聽到這話,絳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從妊抱枝的懷中掙脫,大喜過望地對上妊抱枝的雙眸:「大娘,我沒殺人!我沒殺人,絳春不是壞人!」
「嗯,絳春不是壞人。」
「大娘,我沒殺人!我真的沒殺人!」
妊抱枝環住絳春,溫柔道:「嗯,真的。」
在得到妊抱枝肯定的回答後,絳春終於支撐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大悲大喜,暈在了妊抱枝懷中。
妘妒有些擔憂:「她沒事吧。」
「沒事,」妊抱枝看着懷裏淚痕未乾的絳春,聲音輕極柔極,「她只是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說完,她便抱着絳春走出房間,肩上的衣物被鮮血染得愈發觸目驚心。
第二天,雍州接到了一起新的案件:一名男子涉嫌蓄意傷害侍御史之女,並長期虐待妻兒。
隨着調查的深入,更加殘酷的事實逐漸浮出水面:
原來,那所謂的「妻子」,乃是他以迷藥擄掠而來之異鄉女子,其身世憑證早已被該男子焚毀殆盡,無處可尋。
除了長期虐待之外,該男子還將女人之前所生的三名女嬰全部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