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李絳瓔是這樣的吃驚。
不是她覺得徐青素不該有這樣的想法,而是看徐知誥不像是一個會這樣教養自己女兒的人。他為人養子許是在少年時期便覺得父母親情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東西,所以更可能是只知道以尋常人家教養兒女的法子去教導自己幾個兒女。
所以徐青素產生這樣的想法,也不知是受了誰的影響。
那麼她想要的又是什麼呢?一個女子,曉得以自己的婚姻去做自己的籌碼本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她所要的既然不是從一個虛無縹緲的男女之合中獲得幸福,那又該是什麼呢?
「我說也為建功立業,殿下是信還是不信?」徐青素的目光依舊坦然而清亮,李存禮忽然意識到先前徐青素不是真以為自己是個好相與的人物,她只是借着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殼子,要從自己這裏套出些有用的話來。
真是有趣,他竟然也有着這樣被人利用而並無慍怒的時候。
李絳瓔道:「我信。那麼你是想要一個從龍之功,想要封蔭楚地,還是想做你父親的馬前卒為他開疆拓土?」
徐青素微微一笑。
「父親的性子,說句僭越的,即便是成了王侯也該是守成之君。他並不銳意進取,如今與吳王殿下走到這一步也不過是因為早在他之前祖父便有了包舉宇內的心思。」
她不再以少女嬌憨怯弱的姿態示人,聲音也是清脆而冷醒的,也不知在今夜下定決心來尋李絳瓔之前她在暗處觀察了多久她的父親,至於能說出這樣深刻的剖析之語。
李絳瓔頷首,示意她接着往下說。
「所以若是父親自己成了吳國之君,也定然不會有向他國揮師的心思,可殿下是要復李唐江山的,吳國也好楚國也罷都是李唐的天下,眼下這些人不過都是些亂臣賊子,我父親在您眼中恐怕也是一樣的,只是您如今潛龍在淵,不得不用罷了。」
李絳瓔道:「你們也是李唐宗室,不算是亂臣賊子。」
這卻純乎是安撫了,徐青素並不受這安撫,粲然一笑道:「難道永王不是宗室?當年不也一樣是被貶斥為亂臣?我曾聽聞我們這一脈許是永王之後,問父親時卻遭了貶斥,想來是父親不願旁人有些聯想。」
「所以,你是要向我投誠。」李絳瓔問得一針見血,這兩個女子許真都與則天大聖皇帝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她們此刻在這狹室之中所望的是天下,自有揮斥方遒的氣度。
「不怕殿下責怪。」徐青素不低頭,她直直地望着李絳瓔。「殿下要來之前,府中上下便已經知道此事,我那一日是特意拉着二哥在後院陪我射箭的,我想看一看殿下——今日既然說是投誠,自然也有誠意,曾經真假龍裔那一場風波我是有所耳聞,當年的天子來尋吳王時,我也曾設法看過那位天子一眼。」
眾人心知肚明,此刻說起天子便是李星雲,不過李星雲倒是的確當過一段時間有名無實的天子,甚至於李存禮自己都曾經對着他喊過幾聲天子,所以此刻聽來並不覺得憤怒。
李絳瓔似笑非笑道:「怎麼,覺得他不是你心目中的天下之主?」
「若大唐國祚未衰弱至此,許天子也能成一代明君。只他的性子,不像是能仿效光武之事的。」徐青素決然道。
「那麼,你覺得我便比我皇兄強些?」李絳瓔問。
「殿下自聲名漸起到今日不過幾月,南平與吳國便都是殿下囊中之物。若是殿下肯允了青素之求,來日楚國也是殿下所掌。」徐青素笑了,月色下少女的臉在那一笑里就像是一朵綻開的花兒一般美。「我想要站在殿下身邊看一個大唐盛世,叫人知道女子也一樣能功成名就,更何況還能逃了一場自己不喜歡的婚事去,豈不美哉?」
李絳瓔瞧着徐青素,也是一般的笑。
「既然你有這樣的心思,我不應允豈不是顯得太不近人情?——李存禮。」
「臣在。」無論平素如何,在徐青素麵前,尤其是曉得徐青素是來投效之後,
第五十章 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