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封賞,但皇太弟三個字卻是實打實的。
老者眼中有些震驚的神色,但也沒有出口反駁,他雖然沒有達到目的叫耶律堯光撕毀同南唐之間的和親協定,卻得到了更多。
皇太弟。
即便這個女人來日生了陛下的孩子,漠北的血脈也不會被混淆。
這天下,終究還是耶律一族的。
如此,他們便也可以容得下這個女子,畢竟在天下江山面前一個女子算不得什麼,而將耶律堯光穩住也是很要緊的一樁事,若是耶律堯光此刻死了,那矛頭便全在耶律李胡身上,這皇太弟三個字是名正言順,可也是一道枷鎖。
耶律堯光想必也能看出自己母后是什麼樣的主意,願不願意還在未知之數,只他如今還沒有資本同述里朵抗衡,還是先保住自己手中的權力,將耶律李胡穩住才是上策。
說完這話,宴席自然是開不下去了,耶律堯光徑直抱着李絳瓔離開,吩咐巫醫趕緊跟上,這廂李絳瓔卻抬起一隻手,虛弱無力地抵在了他的身上。
「陛下。不必為我勞神。」李絳瓔道。「我身邊帶着辟毒丹,已然服下了。」
她頓了頓,慘澹如金紙的臉上露出一個苦笑。「是我學藝不精,這漠北的毒不曾認出來。」
耶律堯光頓了頓腳步,道:「你當真不用醫生?」
「若陛下懷疑我,也可以派醫生來看看。」李絳瓔輕笑一聲。
耶律堯光立即大為窘迫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麼,便是擔心我。」李絳瓔微笑。「陛下不必擔心,我已無大礙。」
她以眼神示意李存禮上前,掙扎着便要從耶律堯光懷抱中掙脫出來。
耶律堯光制止她道:「我送你回去。」
李絳瓔搖了搖頭,道:「這不合規矩。」
耶律堯光急道:「我漠北沒有那許多麻煩的規矩!」
「但我畢竟還是個中原人。」李絳瓔道。「便容我不識好歹一次罷。」
李存禮卻是看得出來,李絳瓔這樣拒絕,乃是因為她噁心透了耶律堯光,於是趕緊也上前兩步,順勢將李絳瓔接了過來。
李絳瓔身邊侍女會武,不是什麼稀罕事情,也無人會覺得不妥,倒是耶律質舞看了李存禮一眼,似是在警告些什麼。不過漠北人當真也不甚在意這些事情,還真由着李存禮去了。
李存禮抱着李絳瓔往回走,漠北上下都看這位大唐公主的笑話還來不及自然不會伸出援手,耶律堯光看着李絳瓔的背影便想,她是只有我了。
一個女人,孤立無援,唯一能依靠的便是丈夫了吧?他會做個好丈夫的。
耶律堯光這樣想着,回手拿過桌上的殘酒一飲而盡。
酒液已經冷了,散發出刺鼻的腥膻之氣來,耶律堯光卻是習以為常。
李存禮抱着李絳瓔進了屋中,便立即將人給放了下來,道:「事急從權,殿下恕罪。」
這會兒四下無人不必做什麼偽裝,李絳瓔的聲音便恢復了中氣十足。
「無妨。」
漠北的那點毒在嬈疆面前算不得什麼,漠北值得忌憚的乃是他們奧姑那上通鬼神的力量,若論毒蠱,當然還得是嬈疆更奇詭些,李絳瓔連嬈疆的毒都不怕,這點微末伎倆自然是一瞬間便化解而去。
只她一開始那口血夜不是裝的,漠北人要她死的心思是太迫切,酒里的毒藥下了十成十的分量,故而兩毒相衝得猛烈,她便也順勢吐出一口血來做個樣子,後面在耶律堯光面前裝着虛弱,是要他暗恨今夜刺殺之人又覺得她孤立無援,下一次她與漠北群臣站在對立面上的時候,耶律堯光的心思便該向她這邊偏移些。
若說今夜最大的輸家是誰,那非得是耶律倍不可。
耶律李胡搖身一變成了皇太弟,耶律倍的情形便更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