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了姬如雪,為天下故肯把消息放給他們,卻還是晚了一步。
兵神怪壇出世,這兵鋒究竟會指向何處?
真是有趣。
李存禮將那一封密信在掌心震為了齏粉,淡然道:「且看着吧,光是眼下便還有的熱鬧呢。」
述里朵看他這廂熱鬧,也是不由得冷笑連連,指着蚩夢道:「你竟是甘於為人刀鋒來換嬈疆的一個安寧來日,我便是死了,也能在地下等着看你這委曲求全來的安寧究竟是何下場!」
蚩夢聽她這誅心之言,卻只是半垂着眼輕聲道:「來日?還是先看今日吧。就算我不入局來,這嬈疆不也還是一枚棋子麼?難道嬈疆真有法子,能一邊保全自己的子民,一邊與中原為敵?」
李存禮的眼神霍然震動。
原來如此。
他一直小看了蚩夢。
蚩夢從一開始便知道她要的是什麼,從不是李星雲,李星雲在她心中不過佔據了微不足道的一塊地方,同她胸懷中的嬈疆天下相比那實在是太渺小了,雖說也很沉重,卻總要被蚩夢放在後頭。
嬈疆肯這樣幫他們,原來是存了這樣的心思。
不過這也沒什麼,難道他們的來日,還容不下一個安居樂業的嬈疆麼?
蚩夢忽然抬眼,看向李存禮。
李存禮一怔。
「你那位殿下曾說,嬈疆可以有一個更好的將來。」她微微一笑,眼底卻恍惚有一點淚光。「但我想,那不是最穩妥的一條路。嬈疆地處偏遠,小國寡民,一時的安穩或許會有,一世的安穩呢?嬈疆子民若是來日看見這繁華世界,再看看自己僻處如何偏遠,又知嬈疆本是拼了命才從中原分割出去,又會做何想?」
她倒是看得通透,只李存禮看着她時卻含了一點悲憫。
「你還是放不下啊,蚩夢姑娘。」不過一瞬的工夫,他便挪開了目光,嘆息道。「你不願與中原為敵,當真只是出於這樣的考量麼?」
蚩夢一怔。
李存禮沒有再說下去,微笑道:「但既然蚩夢姑娘有此請託,殿下來日夜不會負您。」
蚩夢終究還是放不下李星雲。
只是,那不礙着她往前走。
述里朵倒是很有耐心地等着他們都把話說完了,才開口道:「漠北的水,比你們想像得還要深。」
「這話我已經聽人說過了。」李存禮笑吟吟道。「他們現在都已經死了。」
說着,他拍了拍手道:「送太后上路罷。」
便有人端着酒杯來到了述里朵面前。
酒杯里倒映出述里朵的一張臉。
述里朵沉沉道:「看來,我是沒法拒絕的。」
「太后應當有些體面。」李存禮淡然道。「但若是您不想體面,存禮也就只好讓人幫您體面,這箇中道理,您還是明白的吧?」
述里朵看着那杯酒,忽然想起了一點往事。
當初她也是將這樣一杯酒端在耶律阿保機面前的。
耶律阿保機若是不死在那時,皇位便是耶律倍的。況且朝野之中對她不滿的聲音彼時是那樣多,若是不動手的話她說不得也要地位不保。
所以她動了手。
耶律堯光有些天真的地方像極了耶律阿保機,這也是她讓耶律堯光代替耶律李胡先坐在皇位上的原因,耶律阿保機喝下那杯酒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甚至還對她說他覺着自己的身子是大好了,明年要帶她去中原看看,他認識的幾個很有意思的朋友。
然後耶律阿保機就死了,死在她的懷中。
現在,同樣的一杯酒被放在了她的面前。
「他說要帶我去中原。」述里朵忽然道。
李存禮並不催促,等着述里朵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