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爾倫心情複雜。
蘭波隱瞞身份的手段不可謂不高明,可架不住暗殺王太了解他。一路尋訪追查到人類行為研習社這個名字古怪的音樂公司,魏爾倫意外地非常享受這個過程,因為他差不多能猜到蘭波設置假身份的時候心裏都在琢磨什麼。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像是後面那麼多事都不曾發生,他們兩個依舊是形影不離的搭檔,從任務中意外偷得片刻喘息,曬着慵懶的陽光,坐在藤椅上拿國際象棋打發時光。你知道我設下了陷阱,我清楚你暗藏的殺招,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停頓,只有你我親密無間,知曉其中深意。然而發生的事情無可挽回,如同擂缽街是橫濱抹不去的傷疤,爭執,背叛,決裂,自己沒有資格來打擾他新的生活。
這些天的收穫已經夠多了,魏爾倫看到蘭波跟賣面的老頭一起遛狗閒聊,見證中也在人情公園加冕有史以來人氣最高的孩子王,跟隨新弟弟阿爾格爾興致高昂陪小姑娘逛服裝店。他們有喜歡的事,有交心的親人摯友,也有隨時能拉來一塊兒犯傻的普通玩伴;他們不需要他,如同不需要受到異能力的困擾、成為別人爭權奪利的工具。在魏爾倫的印象中,親友總是疲憊冷淡,如今天天晚上都能欣賞到蘭波盤起長發一口涼茶降火一口薑茶暖身、扯着喉嚨跟中也和他的作業較勁,那人眉眼間流轉的生命力是魏爾倫前所未見的,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享受生活,這比魏爾倫一直嚮往的未來還要美好。
他們不需要自己,魏爾倫明白,自己無法與人正常交際,更適合躲在暗影里做掃除一切威脅的刀。
為什麼多次離開東京最後還是選擇出現在他們面前,魏爾倫知道,自己其實有一點點不甘心。
可憐暗殺王先生輾轉反側算盡了今夜故友重逢、兄弟相見可能發生的種種情況,其中絕對不包括這種,呃,有點詼諧的開場。
中原中也化身尖叫雞,尚未發現小夥伴的暈厥,好在比頭頂上嚇傻了的反應快多了。只見他果斷扯下手腕上的小青蛙兒童手錶,恢復異能,浮起阿爾解救阿蒂爾的雙手,同時大喊着「麻煩先生你讓讓」,操控重力黑洞把「阿爾哥哥」輕輕往沙發上推了推,拉開大長腿擋住的抽屜,召來裏面的急救箱飄在半空。赭發男孩特別着急,急救箱到手又不知該如何下手……話說那可是嘴巴誒,能直接噴碘酒消毒嗎?觸及到知識盲區,小朋友滿臉聰慧地捻起一團酒精棉陷入沉思。
琢磨什麼呢,那肯定不能啊!
眼看蘭波痛到面目扭曲,捂住腮幫子整個人意識模糊,魏爾倫坐不住了。金髮男人快步走來,把浮在半空的小金毛塞給中原中也,壓制住本能的排斥提醒趕緊送去培養罐搶救;自己則接過急救箱放到腳邊,示意蘭波張嘴檢查傷勢,安排他在電視柜上坐好,熟門熟路去冰箱掏出冰塊,裹進紗布讓傷員自己按壓止血,他要着手準備縫合手術需要的工具。
阿蒂爾與阿爾哥哥(?)在外面做什麼,中原中也暫時分不出心去關注。他受到提醒終於注意到阿爾格爾一臉詭異的安詳,與頭上躁動的小狗齊齊倒吸一口涼氣,紅光一閃,舉起小夥伴連忙往培養罐趕。
重力開門,房間遺留着淡淡的榴槤味。阿爾最近愛上了這種水果,中也今天接到電話,費了好大勁才清理掉培養罐里密密麻麻長滿的榴槤果實——榴槤也比隔壁樂器房一罐子的小紅魚好收拾——中原中也清理乾淨罐子打開窗戶已經換了很久的氣,沒準是最後那層防窺探的特製紗窗干擾了空氣流動,導致裏面還有一點氣味殘留,現在也顧不得挑剔這些,巨大的玻璃罐感應到目標適時張開罐體,阿爾格爾已經關機,中原中也慌慌張張把阿爾輕輕放進罐子,調整姿勢讓他靠在玻璃上坐好,飛回待機半天的操作台前選取簡易模式,開始體檢。
兩塊巨大的玻璃順滑合攏,也不見有多大的動靜,只知道中也剛把亞歷山大先生跟隔着玻璃與小夥伴背靠背貼好,操作台的檢測結果就出來了。根據客戶需求,機器照例是省略數據直接給結論:情緒亢奮,缺乏睡眠,風寒感冒,過度運動導致的乳酸堆積,肌肉部分拉傷,以及輕微的腦震盪。
別的不好說,那腦震盪是怎麼來的中原中也門清,他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