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扶着牆才一步一步爬上去,剛出電梯口,我遠遠的就聽見了鄭琳佯的嘶吼。
我想過她會為了自己的身體、生活的安寧、衣食住行的富裕而惱怒、而發狂,獨獨沒有想到會是那句話,以至於聽到我都以為是幻覺。
「你們什麼時候說不行,現在我女兒馬上要高考!萬一影響她的情緒她的前途可怎麼辦!你們幾個醫生我跟你們沒得說,可你呢侯向陽?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女兒,視她為珍寶一樣,可你連最基礎都做不到,你難道不清楚她在傅家的處境多艱難嗎?我是個被傅家拋棄的夫人,她如果為我的事情煩心那一定會被傅家所不容!現在還是她爭奪家產的關鍵時刻,你把我的病情告訴她,你是誠心不想見她好嗎!」
侯向陽十分疲憊,深深嘆了口氣之後才回覆:「鄭阿姨,可你到底還是時時的母親,她應該知道你的病情。」
「我死了又有什麼所謂!重要的是我的女兒!這條破命我早就不想留着了,我之所以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想還能多為她再做點而打算!可都被你們毀了!」
鄭琳佯在瘋狂地叫喊之後便是哭泣,弄得這副撕心裂肺的樣子,我簡直都要不認識她了,她這麼說,就好像當初隨意侮辱打罵、幾次要置我於死地的不是她一樣。
我扶着牆有些喘不上氣,默讀在身後想扶我一把,我制止之後,自行緩了好一會兒才稍稍起身,一步一步的挪到病房門口去。
可真正見面之後我卻發現我麻木了,所有先前對她的一切情緒都在一瞬間灰飛煙滅,呆呆的站在門口與她對視,聒噪的病房瞬間靜下去,幾個醫生和向陽齊刷刷的看過來。
鄭琳佯大概沒有意識到我會來,對視的那刻、眼角滲出晶瑩的淚珠。
確實,在這一年裏為着學業和管家事務我一直沒什麼空餘時間,她有什么小病小災的我從沒看望過,如果不算過年時候我順路送的餃子和跟紀檳商量對策的幾次、順便留下吃了個飯之外,我就沒有再見過她了,如今再見,不久後就是永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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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話可說,只是靜默的走到病床邊,想了想,我從桌上的果籃里撿了個亮眼的蘋果,拿起水果刀把上面的皮一點點削掉。
病房裏就這樣寂靜了好一陣兒,期間沒有一個人開口,直到我有些忍耐不了這樣壓抑的氣氛。
「癌症,什麼時候發現的?早期的話不是能治療麼?怎麼拖到現在啊。」我低着頭詢問道。
還是沒有人說話,我餘光向旁瞥過,鄭琳佯求助似的看向那幾個醫生,可很顯然,沒有一個冤種會在剛挨完罵的時候幫她,面面相覷之後便統統閉上了嘴,有個脾氣大些的還主動將幽怨的眼神投回給鄭琳佯。
這我就差不多清楚了,醫生們應該很早就發現了鄭琳佯的病情,但鄭琳佯依然是拖着的態度,直到今天,被不想砸自己飯碗的醫生曝光出來晚期的消息。
「不想說就算了。」我嘆了句,將蘋果一點一點分成塊又交給鄭琳佯,回頭看向幾個黑臉的醫生擺了擺手:「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我跟我母……我跟鄭夫人有話要說。」
貌似「鄭夫人」幾個字說出口的時候,鄭琳佯的臉色也「募」的沉了下去,聽了她兩個小時壞話的醫生都沒這麼難過,我自然也知曉她的執念是什麼,別說是這一世她仿佛對我還有點臨死前的善意和好心,就是上一世全都恨透了的時候,閉眼前也希望我叫她一聲「媽媽」的。
她說,我到底是她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
只可惜我對她的母愛從來沒有半點概念,就是硬逼着也編不出來一點。
我每次只要想到自己滿身被她打出來的醜陋的疤,那種痛是在心上的,我就根本騙不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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