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撒,你不必拿道德來審判家族。」弗羅斯特看上去有些憤懣,「我知道現在在你眼裏家族是什麼。是無所不用其極的黑手黨,是掌握世界天平的野心家。卡塞爾學院才是正義的化身,加圖索家族只是舊世界的頑黨。但卡塞爾學院是家族出資共同建造的,家族是卡塞爾學院的最高董事,我們投資了這個世界70%以上的航空和軍工工業,我們派人去最高的遠山里和最深的大海里消滅甦醒的龍繭。這個世界,沒有權力和金錢寸步難行,誰給裝備部提供研究資金和原材料?誰給煉金部提供起源於中世紀的煉金配方?誰為卡塞爾學院建造了諾頓公館和伊頓公園?都是家族,都是我們。你以為單憑卡塞爾學院可以做到這些嗎?希爾伯特·讓·昂熱和梅涅克·卡塞爾在建立卡塞爾學院的時候,卡塞爾學院還只有一個芝加哥的山頭,是家族介入了學院的董事會,卡塞爾學院才發展到了今天。」
「我從不會否認,踐道者需要金錢和權力。」愷撒說,「野心家和獨裁者都明白這個道理,甚至連理想主義者都明白這個道理。但如果家族是希望把我培養成阿道夫·希特拉,你們應該把我從小丟在中東的某個村子裏,二十一世紀的意大利和芝加哥很難再養出這樣的獨裁者。」
「愷撒……」
弗羅斯特看着愷撒,看着愷撒冰藍色的眼睛和雕塑一樣的面龐。愷撒一直像騎士一樣昂着頭,那是因為他不想向家族低頭。弗羅斯特說的是對的,在愷撒眼裏,家族只是一個給他提供金錢和權力的機器,卡塞爾學院才是他後背的港灣。
那源自於愷撒小時候並不能稱得上是開心的童年,他的童年世界在母親古爾薇格去世的那一天轟然倒塌。在家族裏,無數的人視他為眼中釘,他在那些人面前表現得不像是一個小孩,而像是一個惡棍。因為他從小就知道,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在家族裏就是被隨便揉捏的魚肉。你看到一個人,無論他是誰,你心裏的第一個想法要是:我要把他踩在腳下。
這樣他才可以在家族裏生存。
只有在弗羅斯特這個「叔父」面前,他才會偶爾卸下心防。他記得他母親死的那個雨夜,他坐在弗羅斯特開來的加長型轎車後座,弗羅斯特為他開着車。霧氣很快模糊了他的車窗,他用手使勁地去擦那些霧氣,好像這樣他就可以慢一點離開他的母親。那個時候,弗羅斯特為他打開了車窗,他的車在路邊緩慢地開着,教堂旁的樹上落下了一朵白花,落在了棺木上。弗羅斯特什麼話也沒有說,等他搖上車窗的時候,愷撒在心裏跟他的母親久久地告了別。
愷撒對弗羅斯特有一種彆扭和執拗的感情。一方面,他知道弗羅斯特是家族的家主,他的存在代表着家族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但另一方面,這個男人在他的童年裏恍惚一樣地扮演了一點他失去的父親的角色,當時他在布魯克林阻止路鳴澤殺了弗羅斯特,就是因為,他的心裏還殘留着童年時候的愷撒。童年時候的愷撒只有兩個親人,母親古爾薇格,和叔父弗羅斯特。
其實愷撒很明白,他現在跟家族剩下的唯一聯繫其實不是龐貝,而是弗羅斯特。
如果連這一點聯繫也斷了的話,愷撒會毫不猶豫地,審判這個家族幾千年來所做的一切。
「愷撒,我說過,家族不是希特拉。」沉默了很久,弗羅斯特說,「家族的確會把嬰兒當作血清的試驗品,但我們不會毫無理由地擄掠家族裏剛誕生的嬰兒。有些嬰兒在出生的時候就是死亡的一部分,我們只會拿這種嬰兒做實驗。」
「出生的時候就是死亡的一部分,什麼意思?」愷撒皺眉。
「你記得你的訂婚儀式上那個蓋厄斯嗎?」
「記得。我對他進行過審訊,他是非常固執的『血統派』,在他眼裏,加圖索家族只可以內部通婚,像我這樣的混血種,屬於異端者,不能做家族的家主。」
「這種人在家族中很多,他們中甚至有一部分人認為血統不純淨的人應該被火燒死,就像中世紀的時候燒死那些女巫一樣。」弗羅斯特說。
「奧古圖斯。」
「是的,奧古圖斯就是
第五十二章 基因退化